口刺痛。
一双温暖的手落在她肩头,淡淡微热源源不断,涌入她体内,抚平她狂乱的真气,只听得姬沅和略带担忧的道,“凌然,我们回去吧。”
蔚凌然无言闭了闭眼睛,然后轻轻拍了拍他手背,坚定地轻轻走上前,她绝不在不该退缩的时候逃避。
如果这座宫殿曾影响了她以前不去追索的那些记忆,她一定不会因为害怕或其他什么原因而不敢面对。
她轻轻的,坚定的跨前一步,手指抚着斑锈的铜锁,略一用力,锁便落在掌心。
蔚凌然的手顿在半空。
然而这一顿也只是十分短暂的时间,随即她毫不犹豫推门——抬腿进入。
“吱呀!”年久无人兵的门轴发出沉重干嘎的声音,像黑夜里垂死之人在低低发出绝望的呻吟,惨淡的月色随着她身形趟入,照亮了一地寂廖,拉出长长的冷光拉出幽黑的残旧通道。
通道不算太长,连接着几进院落,举目而望,角落屋檐廊柱交接的地方皆结着一层层的蜘蛛网,绵白轻软的蛛丝在清幽月色中,在瑟瑟冷风中颤颤摇荡,晃出一天朦胧不透的月光。
蔚凌然沿着通道默默前行,沉缓的脚步踩在厚厚的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极了牵扯梦里的喃喃呓语,她穿过通道绕过走廊,直入宫殿的主殿——一间与记忆中某些场景重叠的寝室。
同样灰尘满布,蛛网串结,室内那些像这座宫殿一样已经被人遗弃的物品依旧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透过幽幽窗棂洒进的清惨月光,似乎照出了以前华美至极的寝室里,一个年幼的女孩与一个纤美女子在快乐地嬉戏,然而那温馨和暖的笑声却随着一阵沉冷的脚步戛然而止,小女孩惊惶抬头,只见一双极尽奢华的鞋踏了进来,然后……。
影像一片混乱,蔚凌然捧着头,痛得眼泪打滚,然后——她无声晕了过去。
蔚凌然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进了一双急切担忧的清亮眼眸,再一偏头,对上一道同样焦灼急切担忧的视线。
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微微笑起,回头望望寒风中瑟瑟僵立的宫殿,她平静道,“我没事了,按原计划行事。”
姬沅和没有劝阻,只是默默抚了抚她的发,不是不心疼她,而是不敢太心疼她,怕太心疼了会忍不住想阻拦她的脚步,然而她不是世间一般柔弱的女子,她坚强独立勇于面对一切该面对的事情,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徒戈怰也深深看着她,默然凝望眼底泛着深沉的疼惜。
三人自暗夜中掠起,直接飞向泰和殿。
沉静储在黑夜里的泰和殿和白天没什么两样,巡值的侍卫在殿外交叉来回巡视着,蔚凌然三人悄无声息贴了过去,她迎风扬开掌心一洒,侍卫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细看,四周空空荡荡,除了他们这队巡视的人,大殿沉寂如死。
殿分三进,蔚凌然正想掠进最内的寝殿,姬沅和突然一把拉住她,走近一面宫墙贴着耳朵去听。
“……干脆解决她算了!”
这把女声有点尖利有点冷锐,像是凤轩皇后的声音。
“你终于耐不住了,我早说解决她!”这声音沉哑如磨糙的纸,语调有点不耐烦的味道,蔚凌然一听这声音,浑身血液轰的一下冲上了脑袋。
就是这个声音,就是那个几次三番出现的冒牌货。
“哼,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凤轩皇后似是十分恼怒,不停地走来走去,半晌又怒道,“简直一群该死的混帐东西。”
“你原先可不是想要这样的!”还是那沉哑的声音不轻不重的道,“你不是说还想不动声色的解决掉,又想着可以挽回吗?”
“挽回?你看现在这涅还能挽回吗?真是……”凤轩皇后恨恨一声,却又骂不出什么难听的。
“你决定改变主意了,就早说嘛,何至于……”那冒牌货突然轻笑一声,“何至于现在让人在外面偷听……!”
冒牌货那句话还未说完,蔚凌然三人已经急剧退后,然而,轰的一声,一面宫墙被踢倒,上面的琉璃瓦自烟尘弥漫中乱箭般射了过来。
那沉哑的声音笑道,“挂在墙上多累,干脆好好躺下休息吧。”
蔚凌然冷笑一声,身形自瓦砾中飞起,对着另一面宫墙也是脚尖一踢,轰的如一块布幕般砸向那个冒牌货——地尊。
“我这人有尊老的美德,还是请你先入土吧,这床被子就当我送你的丧礼了。”
蔚凌然冷笑着挑起整面墙,人也同时如飞箭一般踩上墙头,直如一道灿亮的虹朝地尊飚了过去。
地尊悠然立在天井中,衣袖一拂,宫墙便转了方向,然而在转方向之前,两道一银一碧的人影刹那掠到,刀光剑影齐齐同时招呼地尊。
蔚凌然在半空突然一个后仰,生生将自己栽到地尊后心近处,手一抬,寒玉剑乌光一闪,已狠狠刺向地尊。
地尊的身体蓦地扭了扭,这轻挪之间已离了寒玉剑剑气范围,然而,姬沅和的剑与徒戈怰的刀又再如密密缠织的网,漫起一片光芒朝他兜头兜脸罩了过去,三人相处甚久,早已熟知大家的武功,蔚凌然的武功还是徒戈怰亲授,三人默契自然非同一般。
在这乍合又分的光芒里,已倒塌的宫墙外突然冲了一个人过来,蔚凌然转头一看,却是南宫谈。
地尊嘿嘿冷笑两声,悠悠道,“嗯,又多了一个,你们共赴黄泉倒也不寂寞。”
“是不寂寞!”姬沅和突然沉声道,“一生所爱嫁与别人,心中是何感受?”
地尊听得这话,面上白了白。
姬沅和又慢慢道,“眼见她凤冠霞帔美娇娘,却是嫁作他人妇,想着她与别人红烛帐度**热,是何心情?”
地尊张了张嘴,然而脸色已发青,比这天上一轮惨月还青。
姬沅和也不看他,抬头对着月亮幽幽叹气,“唉,做人做到这份上真是窝囊,堂堂五大尊,武功冠绝天下,却换不来伊人低头一顾。”
第197章 真相迷离
地尊神情挣扎,脸色却忽青忽白,变幻如明灭灯火。
姬沅和继续望月,神情怅然,“委曲求全又如何,也换不回破镜重圆,眼见她日夜伴与他人身侧,情浓蜜意出双入对,这教人沉淀了几十年的情怀以何承载?”
姬沅和神情一顿,眼光落了下来,“甘愿长伴她旁,只求她能多在意一分。”
地尊神色惨幽幽一程青一程白的交替着,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
“余生再无他愿,唯求与她长相厮守!”
地尊蓦地喷出一口血来。
蔚凌然徒戈怰南宫谈三人的武器离地尊身上要害只剩不到一寸的距离,只要姬沅和再多说一句,以摄魂之术控制着地尊的神智,他们必能得手。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痕”一声惶急尖叫刺破了最后关头,令蔚凌然他们功败垂成。
地尊在这一声尖叫里猛地头一扬,身体已如吐着红信的蛇,激起长形的光往近身三人横扫。
姬沅和浑身震了震。
乌光如电,豁裂黑暗的夜空,豁破地尊的光芒护罩,“哧”寒玉剑剑尖擦着地尊衣衫直入皮肉,却见他蓦地一缩,剑尖刺入了皮肉,然而被他避开了要命位置,接着身子一滑,已经远远滑出了刀光剑影笼罩的范围。
地尊身上溅出几滴血,他身体在半空如长蛇溜溜旋转,折已落在凤轩皇后身边。
他一站稳,便捉起凤轩皇后的玉腕,眉目款款的道,“玉儿,你还是的我的……”
凤轩皇后一把甩开他,发狠地跺了跺脚,恨声尖叫道,“快杀掉他们,不能留,不能留……!”
“那是!”蔚凌然冷笑,悠悠吹着剑尖的血迹,“撞见了你们的奸情,自然不能留。”
“你这个贱人,你居然也有脸说这个!”凤轩皇后怨毒的目光一瞪,眼眶厉红如血,遥指着蔚凌然怒骂,“你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贱人,谁不知道你人尽可夫,到处勾三搭四,得来的这一身荣耀,还不是凭着……!”
“啪!”
“啪!”
隔空掌掴。
两个同时清脆重响的耳光分别落在凤轩皇后左右两边脸颊上,徒戈怰漠然拍了拍手,姬沅和则淡淡收回衣袖,冷冷道,“你再说下去,我不管谁给你借胆,今晚在这里——我必定杀了你!”
他语气冰冷而清淡,面上连神情也没有丝毫波动,凤轩皇后捂着脸,瞪他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咝咝声,“姬沅和,你也是个贱胚……”
“啪!”
“啪!”
又是火辣辣的两掌,南宫谈慢条斯理抚着袖子,蔚凌然冷笑道,“你敢再说他一个字,我不管谁在身边护你,也必定挖出你的心看看它是什么颜色!”
“你们四个,口气很大!”地尊终于缓缓开口,并没有去理会一旁嘤嘤抽泣的凤轩皇后,只是目光幽冷的盯着他们四人,“别以为我一时大意着了道,你们就一定能赢我!”
蔚凌然挽了挽衣袖,扬了扬乌黑闪着寒光的剑,微微一笑道,“你尽管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内侧紧闭的殿门突然被人撞开,苍老衰弱的凤轩皇帝跌跌撞撞冲了出来,一边走一边低低咳嗽着问,“怎么……怎么了?”
蔚凌然望着倚在门框处苍老憔悴却依旧眉目清俊的男人,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是不是曾经在这个皇宫里住过?她的脸会不会和某个在这里生活过的女子一样,那么,凤轩皇帝,是不是会认识她这张脸?
与其让她自己重回那座废弃的宫殿,并且一接触到深埋记忆里的情景就昏过去,还不如让这个皇宫的主人来认出她,也省略她再没头没脑的去探知。
她眉眼一扬,霍地飞掠起来。
她直冲着皇帝所在的殿门掠去,半空中自袖里掏出火折子,在黑暗中一划,微弱火光正映着她的脸,皇帝愕然抬头看来,蔚凌然伸手就要揭掉面具。
陡地有一道黑影凭空横奔撞来。
那黑影竟然也是从皇帝所在的宫殿掠出,人还在半空,手中却蓦地冷光一闪,隔了两三尺的距离,手中的长剑已然直劈蔚凌然而来。
蔚凌然微微冷哼一声,手中的寒玉靳那冷光一递一绞,便绞碎凝了万重寒气的光影,她也不回手,直直顺着剑尖掠往那人手腕而去。
那人却不恋战,连绝世好剑也丢下,倏地回身就走。
从皇帝所倚的殿门处急掠窜入,一手拎起皇帝将他带回殿里,同时脚尖一勾将打开的殿门重重撞合关上。
蔚凌然再次顿住想揭面具的手,看着那扇关闭的殿门气得脸色铁青。
这个坏事的程咬金到底是哪个混帐?
这么横空一撞,剑尖一撩反身便逃的人,明摆着不想与她硬拼,却这么拼死的撞开她,分明是不想让凤轩皇帝看见她的脸,这么说,她真的在这座皇宫生活过,她的脸皇帝也认识,那么这个突然杀出来阻止她的人,肯定也是知情者,说不定记忆里某些令人恐惧的坏事这人也有份参与。
不管五岁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她现在肯定以及绝对的确定,那一定不是好事,她的记忆——五岁以前一片空白,她的脑海里只有认了苏婉贞当娘后的点滴。
一想起她五岁之后与苏婉贞在天邦学士府过着寄人篱下遭人白眼,被人欺侮那些猪狗不如的生活,全都是拜这些混帐所赐。
蔚凌然心底的怒火便蹭蹭直冒了上来,她微眯起眼眸,提着舰刻贯了内力便奔过来。
一直不动的地尊突然向着地面挥了挥衣袖,嘶嘶微响中,蔚凌然低头一望,他蜻蜓点水似拂过的地面居然裂开一道如怒雷劈裂的深沟。
然后他目光透着邪狞,微微笑道,“我刚才虽然受了伤,但是你们中有三人也非全盛状态,那么今晚,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五大尊,这五大尊后二与前三的区别到底在哪。”
他突然对着蔚凌然,慢慢背转身来,无所顾忌的将他的后心露给蔚凌然。
蔚凌然皱起眉定定盯着他的背部,越望越心惊,她自然记得清楚刚才她刺入地尊体内那一剑,势有多快多狠,况且以她对人体骨架脉络的了解程度,即使她闭着眼睛也能准确到毫厘之间,虽然地尊在剑尖贯体一刻变换了身形微滑了开去,但以她的功力自然也对地尊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然而如今地尊这么转过身来,直接亮给她一看,她顿时心惊到傻眼,衣衫外仍然可见划破的剑痕,但他的伤口却已经不再流血,似乎那剿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自然愈合。
这是一种何等令人惊叹的超强复原能力。
蔚凌然惊叹未毕,地尊却突然动了动,修长手指拈风捻露的姿态,凝冷的空气突然卷成一条张牙舞爪的长龙,啪啪扫过她刚才燃起的火,以及周围一切有灯光的东西,迅猛的啪啪狂卷声中,在风中晃动的灯笼几乎在一霎同时熄灭落地,在狂龙下化为粉末。
然而,提剑欲奔过来的蔚凌然也在同时被空气所化的狂龙所拍,龙爪凶猛地冲她面门奔来,她举剑格挡,那无形锋利的爪子却突然变了方向,绕过她的宝剑,直袭她的脸,狠毒而又凌厉迅速的抓来。
蔚凌然顿时大怒,这混蛋居然想毁了她的脸,让凤轩皇帝永远也没有机会认出她。
身两侧同时有人衣袂飞掠过来的微微风声,依这速度,大概是姬沅和与徒戈怰,“啪”的掌力相碰声中,连雄稳的地面都晃了晃。
蔚凌然本就怒火滔天,此刻更是到了忍无可忍的极限,也不管脸上是痒是痛,立刻斜里也劈出一掌。
然而刹那四周力量狂涌逼至,有如千仞高山轰然倒塌压在了身心上。
蔚凌然只觉喉咙一甜,眼前一黑,全身血液都像脱了身体经脉往一个破口泄去。
无限压力中蓦地觉得身子被人一拉,周身风声骤急,却听闻黑暗中地尊诧异的声音,“原来是——你!”
姬沅和已经拉着蔚凌然奔了出去。
在黑夜里流荡不止的冷风中,流星般越过千层宫阙。
身后,幽幽飘来凤轩皇后愤恨尖利的声音,“追过去杀了他们啊,为什么不去追?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地尊默然抬眼看她一下,然后沉默无语,然后缓缓抬手捂住胸口位置,极低极低地一声接一声咳嗽起来。
“江山代有能人出,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第198章 揭晓前夕
地尊惆怅唏嘘中,缓缓道,“玉儿,我真后悔将你娇纵成这样,假如有一天我再护不了你,你该怎么办?”
凤轩皇后在他满满低哑的咳嗽声中仍旧愤愤嚷道,“你去追啊,快去杀了他们!”
许是太久没听到自己的闺名,地尊这一句感叹之后压抑的沉默,令凤轩皇后怔了怔,尖锐的神色也缓了缓,望着嘴角仍渗着未抹净血迹的地尊,她默然半晌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几个小辈就把你吓成这样?还有,你为什么护不了我,你不是答应过我,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地尊只是安静寂寞地笑了笑,眼神更添了几分孤旷的空洞。
蔚凌然被姬沅和拉着手自地尊混沌之力下奔出来,随即徒戈怰也搭了手过来,一搭便落在她腕脉上,少爷眼神焦急的看了看她,突然桥她,飞快往重重屋顶上掠过,一圈一圈奔得极快,直至蔚凌然喷出一口淤血,他才慢慢停下来,微微心疼的道,“好了!”
蔚凌然感激的冲他笑了笑,少爷不愧是日久伴在她身边,只一眼便可看出她身体的状况,她刚才与地尊对掌时,真力被震积于丹田,现在吐出淤血,便无大碍了。
随即她目光闪亮的扬扬眉,轻笑道,“刚才那一掌虽然逼得我内力受阻,但地尊那凶猛一掌却也歪打正着帮我散开了沉积经脉的血淤,等过几天我将精元的功力完全吸收转为已有的时候,地尊……哼哼,等着吧!大王我报仇十天不晚!”
姬沅和摇了摇头,他从没过女子像她这般不重视自己容貌的,脸都流血了还在那瞎得意,伸手便掀掉她的面具。
面具掀开的时候,除了蔚凌然她本人外,其余三人都吓了一跳,这人脸上满满都是血,红艳艳的令人看着心惊,再加上她冒着寒气阴恻恻的笑容,实在令人有些受不了,徒戈怰赶紧凑过来低头仔细看了看,原来不过划破了一层表面,不算严重的伤,也不会留下什么疤痕影响容貌。
众人这才放了心,后知后觉的蔚大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得一手血下来,这才惊讶叫道,“咦,我的脸怎么被划伤了,我还不知道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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