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猫(彭继忠的诨号)的父亲是南城市委的要员,他家住在政府配的宿舍nad3(那个政府宿舍叫南苑。当时我还不是太了解南苑,只知道彭猫是住在那的。后来的一次饭局我才知道南苑到底有多蛮霸(牛逼)。跟他一起读高中的时候上过他家。我是个乡下小子不敢进他家,就在他家门口等他。而彭猫的母亲是个很随和的人,死命拉我进去坐坐,还给我端了碗老火汤,叫我有空常来她家玩。
彭猫的父亲我倒是没见过。可打心里觉得彭猫母子都不是那种身在权贵之家而尖酸刻薄,盛气凌人的人。高考之后我在市场卖菜,有时我的三轮车来的比较早,去红星市场也经过南苑小区。我就会捎一把鲜蔬放在南苑的门卫室的老大爷那里。让他见到彭猫母亲就交给她。有时也会分烟给门卫那大爷抽,跟他也就熟络起来了。所以进小区门卫大爷并没有拦住我。
彭猫当时独自在家,我敲他家门的时候他打光着赤膊煮面。彭猫身高一米八七,体格强健。他以前在学校跟我同班,比我还少上两岁。这小子喜欢军事,政治。高考后直接报了军校。彭猫高大威猛,但不失谋略。平日业余爱好练拳,散打。这大山强(大老粗)一天到晚吵着找我过两手。让我给他锤几拳过过瘾。平日偷了他爹的好烟也给我分点,为人义字当头,不拘小节,就是有时候像个孩子。
彭猫听我说完整件事,毫无紧张感。反是拍桌而起大叫二万有种,要交二万这样有胆色的弟兄。
“沈狗,二万现在在哪?我们怎么去找他?”彭猫平日在家不抽烟,见我烦得烟不离手。也从我的双喜抽出一根烟叼着。
“你平日爱军事,我和二万加上你也就三个人,你觉得如何可以以少胜多?”我问道。
“操你,第一步肯定先得找到二万。现在都不知道他死哪去了。若被抓住了,就先想办法去救人,再说陈家村(红星村)的人不好惹。二万这样弄了皮球(陈三裘的诨号)的狗儿子,被逮住了不死也要残废阿。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那就只能想办法帮二万报仇了。”彭猫深深地吸了一口。双眼跟我对视,语重心长。
“彭猫,你给我听着,二万下落不明,逮住他了,按二万的性格不会束手就擒,要二万残废。二万必定要更多的人残废。倒不怕二万受点皮肉伤,我是怕二万怒而杀人。他家又没啥背景,牢底坐穿。”
“也对,那狗日那么蛮霸,真惹急了他或许是皮球吃不了兜着走也不一定。那你是要我现在要做的是,去冰室?”
“对,你先去冰室,找到芸姐,她肯定认得你。二万去过那里的话,你立即回来找我。尽可能把他接过来你家。”彭猫回了房间拿了件背心,麻利地从他家沙发底下摸出一把军用三棱军刺,别在腰间。
他穿鞋出门的时候,问了我一句,“如果找到二万,你这个做哥的有什么打算?皮球不会放过他,你带着他跑路?能跑去哪?”
“猫儿,你听过,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这,这。哈哈哈,好,好!言哥好胆色,你若敢。我彭继忠陪你来又如何?”砰的一声,我靠在门上,门后能听见的只是一串急速的脚步声。
彭猫去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我在窗前看着楼下,烟不离手,拼命地考虑可能出现的各种可能。我今日已经错了两次,不能再走错一步,不然会。
死人。
南城往事 四
?8.
我守在窗台看着彭猫回来,他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人。但这个人不是二万。他们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但我仍看着楼下的动静,我怕他们被人吊尾(跟踪)。
门外响起钥匙的声音,彭猫打开门,门外的陌生男子脸上很平静,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等彭猫进门之后,他才进门。我对此人的第一印象是十分谨慎,而且有些高傲。这陌生男子与我差不多高,但体型健壮。年龄似乎和彭猫一般。
彭猫先开口“他叫太子,我们算认识的。他经常来南苑打球。芸姐告诉我,太子是帮二万报信的,你前脚走他后脚来。太子说见不着沈计言,不能说出二万在哪。”
我听着彭猫的话,但眼睛一直在大量眼前这人。“兄弟,是不是大丰酒楼朱老板的公子?”
“你认得我?可我不认识你。”太子的语气很平和,倒是表情微微有点变化。
“我们之前确实没见过,我就是沈计言。既然你没有否认也就是说我说对了。那么我弟应该是在大丰酒楼吧?”
太子没有回答我的话,摸着手上戴着的表,敲了敲手表的玻璃看着我。“现在是八点,天已经黑了,刚才和大忠来南苑的路上看到皮球的人在找陈守义。你想怎么样帮陈守义渡过今晚?”
“你帮了我弟,我先道一声谢。但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帮他么?”
“不为什么,我朱永俊做事从来没有为什么。”“想做就做,帮他只是敬重陈守义今日是帮了一个大肚婆才出手帮他。而那个大肚婆的男人是帮我爸做事的。这个理由不充分么?”
太子笑了笑,带着些许挑衅地走到窗边“南苑小区的晚上挺不错。”听了这话,我笑了。
我觉得今晚二万可能不至于一死。
“太子,你父亲在酒楼吧?是不是今晚约了客人?”
“你这人很有意思,怪不得我让陈守义跟着我爸,我说服我爸帮他出头nad1(他却说一定要我找到你,还说能救他的只有你。可,我偏不信。”“你一个卖菜的能在皮球那老东西手上救走他。”太子的语气又有了不同的变化。虽然这话听起来很刺耳。但我知道,我是猜对了他心里的东西。
太子的说话的语气会让人有种不愉快的感觉,而彭猫特别讨厌人说话带骨头。“太子,我说你这人能不能别这么鸡芭拽么?沈狗和我一文一武以前在田中谁敢惹我们?沈狗是我兄弟,他对你客气。我大忠才不鸡芭鸟你是太子还是皇帝。我真恼了,比二万来得更猛。你,信不信?”
“彭猫,你恼什么?不好意思,太子,我这兄弟的脾气像狗屎一样臭,别见怪。能否带我去见见你父亲?或许,你父亲也想见着我。”
“你是指意我爸会帮你?可笑。我爸帮你个卖菜的去得罪陈三裘那老东西有什么好处?呵呵,你能说服我爸出手帮你,又或者你可以让陈守义活过今晚的话。我服了,我就跟你道歉。再跟你们三个烧黄纸。结拜。”太子说这话的时候不是看着我,而是彭猫。
“好。但和你朱太子做兄弟,我们实在不敢高攀,而且更不敢让你给我道歉。只是你能不能先带我去找到我弟?”
“他下午躲在酒楼二楼的厕所被我们的人发现了,他现在跟我爸一起。而我爸在考虑要不要把陈守义交给皮球。如果你再迟点,可能就要收尸咯。我帮陈守义只是因为敬他如此年纪有这样的胆气。我只能帮他的只是找到你,我无能为力去说服我爸。”
出门的时候,我突然问了太子一句。“找人来找我,是富爷让你来的吧?”
“……”太子没有说话。他不否认,也许是我又猜对了。
9.
出门的时候我让太子先回酒楼,因为我的身份比较敏感,遇上皮球的人或许会被一起捉住nad2(对我而言,朱老板可能是我手里最可靠的筹码,但前提是我们必须要成为他最得力的一粒棋子。如果,我和太子被皮球的人捉了,这场对弈根本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而即使我能逃出去,我这粒棋子也会变成一粒弃子。朱老板尽管拿二万去换太子,不但皆大欢喜,还可以让皮球欠上一个人情。而我和彭猫两个人走在后边的话,即使遇上皮球的人,以彭猫的身手,狠辣和嗜杀。带着我突围而去不一定是难事。再者新区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皮球要在大范围捉住一个人必定人力分散。遇上两三个烂仔,他们只有被我们狠揍的份。
我之所以能猜中太子的身份,不是撞彩靠运气,而是在新区范围活动的人敢用太子这样日天的外号的。除了神秘的大丰酒楼老板的儿子,我不能想到谁配用这样蛮霸的名字。而且我还知道一个秘密,大丰酒楼的神秘老板并不是以讹传讹的所谓香港来的老板阿,福建来的老板阿。而是南城的本地人。并且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大湖新城楼盘幕后的那个股权最大的控盘手。
而这个人正是河横镇猛人。笑面虎——朱永富。
一路通畅无阻,但到了大丰酒楼的门口,遇到了皮球的头马(头马,粤语黑话,第一打手)花佛,和他几个小弟。花佛没有拦我们,他应该是不认识我的。而且出门时,我特意换了彭猫的紧身背心,因为他的身材跟我差异太大,只有紧身背心最靠谱。换衣服避免他们是靠衣服特征认人而被点了相。但其实这都不重要,因为他们逮人的主角是陈守义,一个很蛮霸的人。
彭猫带我进到酒楼的门口,酒楼的大厅对着一座戏台,戏台后边的背景墙一龙一凤相对,中间一个大囍字。大丰酒楼是最传统的粤式茶楼的装修风格,算是那时南城最豪华,最高档的装修。那次是我第一次进大丰酒楼。
大概有人跟前台的迎宾小姐打过招呼,刚入大堂就有人迎上来问,是不是找老板的?彭猫点头,她领着我们往楼梯间走去。我看着大丰豪华的装修甚是震撼。而彭猫平时常有机会和他父母来喝茶吃饭,自然是对这里的装修见怪不怪nad3(迎宾小姐走在我们前面,她穿的是粤式旗袍,白皙的大腿让我和彭猫不住地盯着看。她一直带我们往三楼走,而三楼都是客房。而她走到一间客房门口推开如意门,如意门是广东酒楼,西关大院最常用的一种木门。
二万是生是死,得看我有没有能力说服笑面虎。她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心情变得很复杂。
我看见里边摆着两张沙发,一张茶几。沙发坐着五个人在喝茶,抽烟,聊天。迎宾小姐把如意门关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除了一个人一直在摆弄他的茶具没有反应之外,其他四人都停止了手上的东西看向从门进来的我们,用眼睛打量着。当我的心情因为被他们看着感到紧张而手足无措的时候,我近来时想好的洋洋洒洒的句子突然觉得忘得一干二净。
而就在我紧张感到不适的时候,我身边的彭猫对着其中一个举止打扮很淡雅低调的男人说,“王叔好。”
“咦?大忠是你啊?你怎么在这?今天市场的事不关你这小霸王的事情吧?”那个叫王叔的人吐了口烟。他坐在一张独立的一人沙发上,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彭猫坐过去。
“小朋友,你是红星市场卖早餐那个蛮霸仔的大哥?俊回来说你有事找我。”有个微胖的男人说了句话,又停下来点了根烟,继续说道。“你弟弟在第二间房,打完人就跑来我这藏。他今日帮了个大肚婆才搞成这样子,我让他在我大丰待了几个钟,算是帮了他个小忙吧,你什么时候带他走?总不能让他一直藏在我这酒楼吧”此人就是笑面虎朱永富。笑面虎微胖发福,外表跟太子神似。
“富爷,我跟阿义都是命贱的人,不敢再在你大丰逗留,怕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领他走。多谢富爷让阿义多活了一会。”其实,我当时在想,该不该立即就开口求他。
但思前想后只能赌一把,假如我猜错了这笑面虎的心思,今晚我便和守义同命,怎么也得干皮球个臭卵朝天—身去开门的时候,得装作大义凛然步幅比较大。但心里却是剧烈地跳动。一定要留我,一定要留我。
我刚走到门口刚握住如意门的门扣,我已经听到彭猫站起来的声音。
“后生仔(年轻人)。”
说话的是王叔,“我倒是很欣赏你不怕死,不是自己跑了,还敢来找你弟。”“但是吧,又觉得你好蠢。你是打算就这样去送死?还是说后生仔你有什么底牌?”这个王叔说话的特点就是,说话抑扬顿挫,每句话停顿的位置都恰到好处,营造一种气势。“你怎么知道,大丰酒楼是朱老板的生意?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况且你既然知道了,也就应该知道只剩下朱老板能救你们。为什么,不求求他呢?”
他妈的,王叔这个问题问得真有水平。
听了他问的话,我整个人松了下来。“王叔。你好。我沈计言认了阿义做兄弟,自然要跟他同命。我跟阿义出了大丰,必定去取陈三裘的狗命来报答富爷让阿义待在这儿一会的恩情。”
“哦?小朋友可莫乱说话。我在皮球的地盘上做生意,跟他是好朋友。怎么被你说的我跟他有仇呢?激将法不是像你这样用。”笑面虎当时说这句话完全听不出责怪的意思,反而我的话让他很感兴趣。我心里暗暗道这只会笑的老虎城府不浅啊。
“富爷,大丰酒店您对外是用别人的名字开门做生意,故意弄出一些玄虚的东西极力隐藏身份。假如您真的跟皮球同气连枝,又何必这么做呢?”我细细斟酌着该用什么样的词试探笑面虎的想法,既要含蓄也要锋利。
假如,说错话,猜错意。我跟二万就完了。
“操你妈逼,你算什么新鲜萝卜皮?敢这样跟富爷说话。”沙发上一个魁梧的男人站了来。这个男人跟我的渊源很深,他和另一个朋友都曾是并肩作战的好友,而且他也帮过我很多。只是十年以后,各为其主,各自的立场不同了。当然还有另一个因素。
笑面虎拿起茶几上的精致功夫茶茶杯细呷了一口,神情淡然。笑着脸。“诶,大勇阿,让他继续说嘛。人家只是个小朋友。”“后生仔,你还知道什么?继续说。”
南城往事 五
?10.
“我还知道富爷和陈三裘帮大湖新城收了红星村附近村子的地。但收到红星村的地时,皮球明里吃了人家老板的好处,暗地里又煽动自己村的村民拒争,极力抬高征收地皮的价钱。因为他自己抢在征收队之前在红星村的所属土地上新买了两块地。”“而楼盘的老板势力山高皇帝远,出师又无名,再者皮球他们手里确实拿着货真价实的地契。楼盘的老板暂时还不敢跟他划画脸(翻脸)。”
“而大湖新城的幕后老板并不是到处传开的广州老板”“而是富爷您。”“这件事里头皮球做的就不上道了,这怎么能说富爷您跟皮球没有牙齿印(过节)呢?”
现学现卖了王叔那种不喋不吊,张弛有度的说话方式。我现在只能用最简短的话来引起在座所有人的注意。
笑面虎眯着眼睛笑。挨在沙发上双手抱胸看着我。“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哈哈,小朋友啊。我倒是好奇,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你可知道就冲着你知道的这些事,就算皮球办你们不死,我也会办你?这些事不可能是道听途说吧?”
“几个月前,我们村里有个老人家出车祸死了。这老人膝下无儿无女,他是我邻居。平日他就把我当儿子照看,收了我做契子(干儿子)。今年过年的时候他让我上他家陪他喝酒,他喝得比较大。开始跟我乱吹了好多东西。他把我当做个孩子,没留什么防备。而我也只把这些当做醉话听而已。不曾跟其他人说。死者为大,富爷别怪老人家喝多了乱说。”
“我和我细佬烂命一条,皮球要弄我们,我们自然不会让他好过。刚才见到富爷您,就在想,倘若老人说的醉话是实话,就顺手还个人情给富爷咯。”我说话的时候,笑面虎一直盯着我的眼睛,我也看着他的眼睛。这只老虎的眼睛闪着精光。
“你是说,师爷苏?听你口音也像是青石镇的人。哈哈,阿王,我们像这后生仔这么大的时候,自问没有他这么有胆色,做事说话也没他这么老练。你叫什么来着?”我心里想,我现在是爬上老虎的后背了,得好好摸抚着虎毛,不然捋了虎须,那就骑虎难下nad1(
“小子姓沈,沈计言,计策的计,言论的言。”
笑面虎就是笑面虎,除了会装糊涂,还爱出些刁钻的招数。“阿言啊,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我跟皮球有那么深的牙齿印,你都这样说了,没理由我堂堂朱永富要两个后辈替我出头阿。不如这样吧,我让大勇亲自送你们两去河横镇住上几天避避风头?你是我老兄弟的干儿子,总不会让你任人欺负的。”
这话是在试探!一定是试探!
“大丈夫顶天立地,我从知道阿义做了这件事之后就没打算过要带他逃。第一,逃不去哪。第二,皮球为人下作,守义废他儿子,他逮不着守义,也会迁怒他的家人。我不求富爷可怜我们。就想想你借样东西。我们死了也要带几个人下去陪我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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