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角落的旁观者（2 / 2）

「希望不是坏事。」跟他相反，我的心情非常紧张，因为被老师召见通常不会是什麽好事。难道我们无意中犯了校规？但不可能的，我一向循规蹈矩，是老师眼中绝对乖巧的模范生。

沈子朗用肩膀轻轻撞了我一下。「不要这样灰吧！」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我真的很开心。其他同学从来不会对我这样做。

可是，之後班主任的说话，彻底地把我打落地狱……

「英文广播大使？」

「没错。」班主任点点头。「中四级每班都要派出两个代表，下星期轮流担任广播大使。林咏思，你的英文成绩很好，而沈子朗，你在英文口试部份考得很高分，所以你们是我心目中的理想人选。其实工作也很简单，你们在早会用英文朗诵一个小故事，就是这样而已。」

对别人来说也许很简单，但对我来说，这b满清十大酷刑更残酷。

要我在一千多人面前公开演说，还要用英文说故事……

我可以幻想到有一千多双眼睛同时注视我的画面……

离开教员室後，我感到一阵晕昡，头重脚轻。我不知多希望马上病倒，好让我退出这个残酷的广播工作。

「真不知是谁想出这种活动。」我纳闷地说。

「还好吧，又不是什麽苦差事！」沈子朗从容地说。「你想说什麽故事？」

「随你喜欢。」

「好吧，我回家上网找找看。」

沈子朗当然不用担心什麽，一来他不怕面对观众，二来他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虽然其他科目的成绩平平无奇，但他的英文非常好，特别是口语。偏偏口语是我的弱项。

我很想逃走……

几天後，沈子朗带了我去电脑室。他让我坐着，自己则弯腰c作电脑。他打开了某个网站。

「你觉得这个怎样？」

这个网站是关於意大利物理学家伽利略的生平。我看了一会儿。

沈子朗在等待期间，一只手按着桌子，另一只手搭在我的椅背上。由他身t所散发出来的yan光气息，正把我包围着，给我一种安全踏实的感觉。

「我们是理科生，说科学家的故事就最合适了。」他说。

「对啊。」

「你有没有其他意见？」

「没有。」

「那放学後可以留下来吗？我们要准备讲稿。」

「好啊。」

放学後，我们一起在图书馆讨论，很快便整理好一份约五分钟的讲稿。沈子朗提议我们先排练一次，但我一点都不想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向他展示我的弱项。可是我敌不过沈子朗的坚持，所以我们最後找来一间空课室。

「林咏思，这段你念得太快了。」

我咽下口水。「我试着慢一点。」

「还有，你可以加上抑扬顿挫吗？我觉得你念得好像照稿子读，不像说故事。」

「嗯。我试试吧。」

虽然嘴里这样说，但我心里早已心灰意冷。我不是说故事的天才，就算是世间最动听的故事，由我说出来也会变成一堆垃圾。

我真不想让沈子朗看到我的丑态，尤其是他自己说得又流畅又动听。这样鲜明的对b，教我无地自容。在朋友面前出丑，到底有多难堪？我想我现在懂了……

＊＊＊

终於来到落地狱的日子，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上巴士。

手里拿着讲稿反覆练习，心里不停祈祷快点下雨。只要下雨的话，c场的集会就会取消，我就不用当着一千多人面前公开说话。

可是，天空连一片云彩都没有。

站在唐琳纪念中学的大门前，我踌躇不前。

「早安！」

我回头，看见的是沈子朗如朝yan般的笑容。

「早安。」

「准备好了吗？今天轮到我们当值！」他的声音充满朝气。

我暗地里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对他来说，可能十分稀松平常，但对我来说，这绝对是一场恶梦。我跟随他走进学校，心中盘算着最坏的打算。我真的宁愿天上忽然掉下一个花瓶或什麽的东西，马上把我砸伤就好了。

这天早上过得特别漫长。

当钟声响起时，我知道si期到了。

学生们在c场列队站立，我和沈子朗在台阶後等候。

我的心跳得很快，紧张的感觉麻痹了我的神经，脑袋一片空白，手心不停冒汗。

「紧张吗？」沈子朗望着我微笑。

他一脸从容自在，跟我形成强烈对b。

「你不紧张？」我反问他。

「有一点点吧。我们之前排练过，应该没问题的。如果你真的非常紧张，待会千万不要望他们的眼睛，这样会b较好。」

「嗯。」

早会开始了，老师邀请我们上台。

t内的肾上腺素急速上升，连手也在微微颤抖。我暗暗希望旁边的沈子朗听不见我怦怦的心跳声。

我深x1一口气，缓缓地走上台阶。

这个时候，沈子朗握了我的手一下。

＊＊＊

我坐在c场的看台上，手中捧着小仲马的《茶花nv》。

真不敢相信，几个小时前我站在台阶上，用英文向所有人演说。当时站在台上的压力，差点儿令我窒息，还要面对那些来自台下如千斤重的目光，心里真是百般煎熬。幸好有沈子朗在我身旁，为我分担了一半压力。幸好，有他在。

临上台前，他握着我的手，好像为我打了一支强心针，把他部分的勇气和自信分给我。

我的视线从《茶花nv》移向c场上打篮球的男生。

他们几乎扭成一团，争取投篮的机会。

篮球落到沈子朗的手中。他跑到三分线外，准备投s一个三分球。

完美的投s动作，标准的抛物线弧度——篮球漂亮地穿过篮框，咚的一声落到地上。

「好bang啊，浪子！」nv同学李佩君大叫。

她坐在看台的另一端，身旁还有几位nv同学。她们总是一起行动。无论是吃饭或上厕所，她们都形影不离，如连t婴一样。

c场上的沈子朗望向李佩君，展示一个胜利的手势。

nv生们在笑，男生们在跑，而我只是旁观者。我和他们彷佛分隔了两个世界。

在那群nv同学中，张芊芸坐在她们中间，她在看书，跟我一样……可是又不一样。

她看书，其他人会认为她有气质、有修养、有学识。

我看书，其他人会认为我是又孤僻又寂寞的书呆子。

这就是天与地的差别。她是天上的蝴蝶，我是地上的蚂蚁。

我暗地里叹息，低头看书，返回自己的世界。《茶花nv》是关於一个妓nv与中产阶级年轻人的可悲ai情故事，他们深ai着彼此，却受制於社会传统的价值观，而不得不分开。当我读到nv主角写下的日记，正向男主角揭露分手真相的时候，c场上传来一阵sao动。

「你分明是故意的！」男同学吴文基吼道。

「我哪有？我才没有！」说话的人是某个中三学弟。

「你妒忌浪子的球技b你好！你妒忌他是校队的小前锋，你只是後备！所以故意瞄准他来砸！」

沈子朗受伤了？

我立即放下书本，眼睛在搜索沈子朗的踪影。

眼看吴文基快要跟学弟打起架来，沈子朗及时拉住他。

「算了吧，我都没事！」

「不是有没有受伤的问题，是他卑鄙！自己技不如人就出y招！他想弄伤你，然後取替你上场b赛！」

「你想多了……」

「我亲眼看见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事情愈闹愈大，最终惊动了训导主任。c场上所有男生都被召去训导处问话。

当沈子朗回到课室时，nv同学一拥而上，把他团团包围。

我在角落位偷偷望他，但视线被nv同学的身影遮挡，什麽都看不见。

最後，我只看到张芊芸轻抚他的头发。

~即使曾经站在台上，始终还是一个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