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别人的眼睛就不是眼睛了?你救下一个孙尚德,至今没能圆回来。你这一辈子,就打算在御剑天荒眼皮底下胆战心惊地过活?”
屈方宁埋首不答。回伯叹了口气,缓缓道:“方宜,当日他送你前往繁朔,你明知这一去必将备受凌辱……你为何不走?”
屈方宁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腕,一字字道:“我不甘心。”
回伯声调一扬:“你与左京王之事一旦传扬开去,甚么雄心壮志都要化为笑谈!就算事成回国,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古来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跟敌人上床的英雄!”
屈方宁咬牙道:“我不在乎。”
回伯深深注视他片刻,摇了摇头,打了个手势。
“那一路上,你有过要逃走的念头吗?”
屈方宁还待开口反驳,忽地全身一阵冰寒,如坠无间地狱之中。
他想到了:走向繁朔的路上,他只觉得天是黑的,眼前是灰的,心里有无数汹涌咆哮、恍如万兽奔腾的念头,刻骨的仇恨,被背叛的痛楚,即将面对的耻辱,永难平伏的意气……独独没有逃走一念。直到后来御剑提起遮罗营,他才愤怒发狂,以为御剑看轻了他。后来误会澄清,他还私心窃喜,心想这人虽然恶劣,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御剑下的命令,是由他自己主宰去向?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不会逃跑的。有一颗名叫绝对服从的黑色的种子,早就已经藉由他不容置疑的语气、代替他决策一切的手腕、成年累月的军令、以及那一场雪地上的刑罚……深深地埋进了他心里。
他面若死灰地盯着灯台上跳动的火焰,良久,将额头抵上膝盖,就此不动。
回伯隔着灯火的阴影看了他一会儿,起身走了。
小亭郁大婚当日,一开场就把整个观礼的人群都震了一震。因为他派出的迎亲队伍,是一支人数多达六千的轻骑兵;开道的是十五头干干净净的白象,所携贺礼也别开生面,一边是六架二丈多高的月牙射塔,一边是十二具沉踞如巨兽的狂风铁弩。他自己坐在头象背上,一张脸漠无表情,看不出是去娶妻的,还是去要债的。到了阿日斯兰领地之前,射塔组装落地,弩床一字排开,轻骑兵排成一个箕阵,亮出手中一门奇形机关。看来一声令下,就要开打了!
阿日斯兰还笑眯眯地在那里迎宾礼客,一见大惊失色,连忙捧着肚子奋力呐喊:“爱婿,爱婿,有话好说,别动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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