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一位消失踪迹的神明（1 / 2）

番外：第一位消失踪迹的神明

我们依偎在温泉水畔，彼此裹着厚厚的附有保温魔法的浴巾，懒散得像两团在温室里肆意萌发的真菌，连基础的智力也没有，只剩黏黏腻腻的本能。

征兆着我十九岁生辰的雪花一片片飘落下来，覆在头顶稀疏的枝桠上，间或有几片飘在我脸上，被逸散的魔法的热气瞬时融化了。

刚才玩得过于疯魔，以至于我如今腰酸背痛，即便殿下为我按摩了也不见得好转，在这温暖湿润的环境里昏昏沉沉几欲睡去，突然听得他开口说话：

“你可知道瑟银的起源？”

他见我终于从睡梦诱惑中抬起头来露出好奇困惑的眼神，笑着拦下我想要撑起上身聆听的动作，把我揽在怀里，惯常批复文件的修长手指梳理着我的发丝，讲起故事来。

“瑟银最初的国王，本是一个武士，后来转业做了商人。他在神圣帝国走商的时候，一不忍心帮助了一个路人。他不知道那是个不识好歹乱传教的异教徒，跟那人一起受到了愤怒的民众的追缉，中途失手打死了一个人，以至于整个商队被他连累，上了绞刑架，只有他自己不知哪儿来的好运气，跟路人一起逃了出去。那位路人为了报答他，告诉他从西北边的海岸出发，顺着春天花开时节的洋流一路飘走，就是传说中的龙屿。”

“他无计可施，又不愿直接返乡面对失望愤怒的商团众人的亲属，拿着剩下的余钱当真买了一艘船，也不管当时的气候条件，愣乎乎就出发了，飘着飘着在风暴中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却到了一片从未听闻的岛国。那里居住着以鱼尾和人身的双形态存在的深渊鱼人的聚落，她们自称是古早时期一种名叫鲛人的魔法生物的后裔。她们以女性为尊，在水面的上方和水下建起镜像的城镇，所有的房屋都有着弧线片层的、贝壳制成的屋檐，哪怕一个路人都身穿在外界可堪天价的丝质常服，珍珠、珊瑚、海晶比比皆是，奢侈堂皇得让他震惊。”

他看到我试图提问，捏捏我的鼻子，特意解释道：“海晶，就是深海水元素的结晶，经过深渊长期高压凝练，可以用来施展强力的水属性魔法，不需要再费力沟通环境中的基础元素。最近的高级魔法课是不是又没在听？”一直到我委屈地瞪他，才举手告饶，继续说了下去。

“他船上满载附魔材料和特色农产品，用它们轻松换得足够的珠宝、丝绡与海晶，踏上了返乡的道路，又拿这做本金，建立起自如今瑟银海港到东方鱼人市镇的一条航线，并将她们信仰的守护神象征——银羽蛇——拿来做了商团的标记。”

“这生意越做越大，渐渐有了更多的人依附着圈起土地开始定居，那位商团长终于动了心，他又一次返回深渊鱼人的聚落，求娶他们中的一名女子，那个当年救助过他的鱼人姑娘，许诺自己所有的财物与权利都会给她一半。在深渊鱼人的鼎力支持下，在神圣帝国继承于亚述帝国后几乎算是被遗弃的北部领土上，建起了名为瑟银的农商并重的公国，自此以独立的国家身份同深渊鱼人往来贸易。”

我带着鼻音喃喃问他：“听起来这是一个挺美好的故事呀！拯救了未来国王的少女成为了皇后？”

他笑了笑，感慨道：“这时他已知晓东方有数不尽的财富，有长生不老的秘密，当然会许诺千千万万。他以爱情的名义求娶了鱼人，却不敢让她诞下子嗣，待国家稳定后就纳了好多妾侍。”

“大概来自异族的血脉，滞留再久也不值得信任吧。”

我本躺在他怀里听故事，被这话里的突如其来的萧瑟讽刺惊到了，抬起头想去看他，直接被从头顶上反按着吻住了。他用牙叼住我下嘴唇，摩挲了好久才放开，似乎因这温存心情好起来，继续将故事说了下去。

“但也不是每一届国王都如此冷心冷情，我那位父亲，对我那鲛人公主母亲还是抱着一片痴心的，大概瑟银王室努力了这幺久，终于得到了那和不可思如果】..议的力量相关联、被称为蔚蓝海岸血脉的公主青睐的缘故。这行宫就是他迎娶她的时候建造的，完全仿制了东方的风物，不可谓不用心。不幸生了个我，长得和他一点都不像，尽管母亲自来到瑟银后三年间从未踏出这行宫一步，未曾见过其余男子，他仍怀疑我并非他亲子，终于冷落母亲，招来了他求娶时逐走的两位儿子。然而白白长了年纪，都不堪大用。”

“其实他的怀疑并不算错，我的确不能完全算是他的孩子。”他用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看着我，那里面波涛滚滚像是海潮起伏，美得不可言说，“我真正的父亲，或者说母亲，大概要算那已经陨落的海洋与风暴之神欧西恩。”

“王座上那一位，甚至都无法给我起名字，因我真名，藏在海洋那头紊乱的风暴里。可惜我此生不能接触这片近在眼前的海水，那力量始终努力想要找到我，也期待着吞噬我。”

我们相互蜷缩着靠在一起，沉默地聆听山脚下隐约传来的阵阵涛声。不知过了多久，在我几乎又要陷入沉眠之前，他的声音才又一次响起来，语调缠绵又柔软，仿佛带着催眠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