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在他身后跪得脊背挺直,低头恭敬道:“是。”
靖北侯府世代武将,教养起后人来尤重弓马,因而侯府内专门腾了北苑出来建了一个小型的田猎场,供未出师的明家子弟练习骑射用,甚至还为此豢养了一些猛兽。
今日不是开苑的日子,北苑里却动静不小,明楼远远看见一个大大的铁笼放在地上,很像是侯府内专门用来关住猛兽的特制笼子,宽阔的空间内却只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他心焦地上前,仔细一看,却是明诚被关在里边,手脚都被垂下去的锁链死死扣住,一张小脸惨白,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含糊而低弱的嗥叫,散落的发丝背后,一双眼睛却凶悍,亮得吓人。
像一只垂死而不甘的幼狼。
明楼心头一痛,随即大怒:“谁准你们这样对他的!快打开!”
围在笼子边上的一群人见到明楼,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朝他行礼,当中有一人排众而出,含笑道:“世子有所不知,这孩子野性未驯,先前已然咬伤了数人,有两个伤得很重,只怕是救不回来了。”他拱手道:“世子想养这孩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为侯府安全计,还是像这样先关上一段时间磨磨性子比较好——世子不是最擅长熬鹰了吗?对待这个孩子,也该是同样的道理才对。”
“卫长史。”明楼一字一顿,“我让你放了他。这是我明家的二少爷,是我明楼的弟弟,就算真要管教,也轮不到你来插手吧。”
卫长史扬声笑道:“世子这话可就说错了。”他负着手笑吟吟地看明楼,“长史一职总掌府内庶务,又有辅相规讽之责。陛下念着先靖北侯过世,世子年少,郡主又是女子,所以派了卑职来侯府里,一方面处理侯府内部事务,一方面也是匡正世子的行为。既然如此,卑职又如何不能插手管教这个孩子?”
“再者。”卫长史笑容讽刺,“世子方才说,这个野孩子,是明家二少爷,是您的弟弟?”他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卑职倒是不知,这是何时开的宗祠上的族谱,又是何时向陛下请名请封的呢?”
明楼也笑了,一把拔出腰侧的长剑,剑锋抵在卫长史的颈边,只要轻轻一递就能割断他的喉咙:“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卫长史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阴森森道:“世子确实有胆气。”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去开笼门。”
笼门开了,锁链却没有人敢去解,只因一靠近,明诚那双眼睛就乌幽幽地看过去,凶光乍隐乍现,嘴唇也微微张开露出尖利的牙。卫长史冷笑着把钥匙抛给明楼:“既然世子坚持,那就请吧,卑职们可都是惜命的。”
明楼收回剑,拿了钥匙躬身进了笼子,明诚防备地盯着他,他蹲下身来温和地开口:“阿诚,别怕,大哥这就带你出去。”
他伸手想去开锁,铁链却哐当一声被扯紧了,明诚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接触,喉咙里开始发出威胁的低吼,就像头狼在警告对手不许靠近领地半步。
明楼柔声安抚了几句,他先前毕竟和明诚相处过一段时间,明诚对他还是有几分熟悉的,暂时没有对他的举动做出什么激烈的反抗。明楼尽量放轻了动作把锁链解开,丢到一边,试探着走近一些,想把明诚抱起来。
笼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明诚受了惊,身子朝后一缩,却被明楼拦住,本能地就是偏过头一张口,狠狠咬在了明楼的手上。他这么些年随同狼群捕猎,牙齿早就磨得尖锐无比,眼下一个用力,立刻穿透皮肉,鲜血四溅。
卫长史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世子可得小心一点。”
明楼神色不变,任由明诚咬着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则是解了大氅抖开,把小小的孩子包住,抱进怀里,施施然出了铁笼。他站在那里,淡淡地看一眼卫长史,又扫过此刻滚落在地上的那口大钟,意味不明道:“卫长史手底下的人,的确很能办事。”
“不敢当。”卫长史拢了袖子笑,“卑职御下不严,他们笨手笨脚地摔了钟,惊到了这位‘二少爷’,致使世子受伤。卑职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们,回头再来向世子赔罪。”
明楼唇角微微一扬,眼底却殊无笑意:“如此,辛苦长史了。”
明楼抱着明诚回了自己的住处,让人去请医师来替明诚看伤。
明诚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慢慢地也平静下来,迟疑地松了口。他一张嘴,鲜血更是抑制不住地从明楼的伤口里流出来,明楼眉都没皱一下,明诚却抬着眼睛悄悄看了看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又凑上去轻轻舔起伤口来。
温温热热,还带着些许麻痒,明楼眼神一动,无奈地唤了一声:“阿诚。”他把明诚放在膝上,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慰,“没事了,不用这样。”
明诚不听他的,直舔到伤口不再大量出血这才停下动作,安安静静地伏在他怀里,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衣领,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脖子上,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他,既亲近又防备。
明楼已经很习惯这样的待遇,当初在死去的母狼尸体边发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对待每一个试图靠近的生物都是咬死不论,现在能这么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明楼替他拨开散乱的发丝,又一次问他:“阿诚今天愿意跟大哥说话吗?跟我读,大——哥——”
明诚的喉咙里滚过一道杂音。
“不对,要把嘴巴张开才行。”明楼耐心地纠正,比了个口型,“看,就是这样的。”
明诚学了半天也没学会,一头扎进明楼怀里,不动了。明楼笑着抱住他,也不勉强,解了他的衣衫让医师检查伤势:“怎么样?”
医师战战兢兢地替明诚摸了脉,答道:“二公子身上都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体底子不好,尤其脾胃很弱,以后还须注意饮食。”
明楼点点头:“劳烦您列一张单子,以后阿诚都住在我的院子里,饮食起居与我一道,小厨房做菜都按单子来。”又问:“长史说阿诚先前咬伤了人,伤得可重?”
医师难得露出嫌恶的神情:“都是自找的。”他道:“世子,您可不知道,那群人身上全都带着一个荷包,荷包里有几味晒干的药草,若是分开看都平平无奇,混在一起则会令野兽感觉到极大的不适,从而失去冷静,疯狂攻击身边的活物。”
明楼眼泛冷光:“哦?”
医师叹息道:“二公子这些天已经温顺了很多,那群人却刻意带着这样的东西来他面前晃,只怕是不安好心。如今得了这个下场,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明楼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他淡淡道:“那药会不会对阿诚的身体有损伤?”
“无妨,量并不大,药效也是一次性的。本来也不该立刻发作,只是二公子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好一招借刀杀人。”明楼让医师退下,摸了摸明诚的头,怜惜地用下巴贴着他的额,轻轻道:“是大哥带累你了。”
明诚打了个哈欠,在明楼怀里翻了个身,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隔天明镜找了明楼去,忧心忡忡地问他:“我听说你跟卫策起了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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