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那个人决裂至此,还哪里有什么旧情可再。
只恨长生锁上刻着的那个名字,无论他尽了多少的努力,也仍是日夜如梦魇般在耳畔不断萦绕。
身陷极恶渊的两年间,几度重伤濒死,弥留之际总会依稀望见一道火红的身影策马而来。
每一回大难不死苏醒过来后,长相作伴的却只有无边的冰冷与孤寂。
夜,太冷了。
心头的火焰似乎早就,早就该熄灭了。
四十八
天宝二年,南诏王阁逻凤图谋中原,化名王照南,于成都建聚贤山庄,监视武林各派势力。时逢五毒教乌蒙贵盗取《尸典》叛逃,自立天一教。血眼龙王自持国天王殿重出,祸乱江湖。
次年,阁逻凤独掌南诏精兵,暗结天一势力,借“屠龙大会”之机,围困五大掌门于烛龙殿。其时,大唐江山风雨飘摇,硝烟弥漫;武林大势动荡,各派精锐并出。天策府遂与浩气盟联手创立轩辕社,率军中精兵,辅以正道群雄之力,专责南诏反唐一事。
社稷当前,义不容辞。南诏叛乱初起,花暮雨便请缨出任轩辕社兵马使一职,副将依旧交由二弟程一鸣,两人日夜兼程,不多时已然抵达成都,率军驻守蜀军大营。
时夜,营外北风猎猎,冷霜如刀。
主将营内,一道亮紫的娇俏身影伏在花暮雨大腿上,迷迷糊糊地,似醒似睡。
“桑子,到床上睡会。”花暮雨伸手拍了拍桑子后背,一别经年,当日那个刁蛮可爱的小丫头,再见面已经是豆蔻年华的娉婷少女了。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像是破土而出的翠竹一样挺拔地往上长,再怎么任性胡闹,总不能像过往那样欢快地蜷缩在大哥怀抱里了。可是骄纵的性情,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睡梦中的人翻了一下身子,鸦发上插着的银饰丁零当啷地作响,仍然赖在花暮雨腿上,闭着眼睛哼道:“不,不困……我才不走!”
花暮雨只得宠溺地叹了一口气,战场朝夕生死难料,绝不应让年纪尚幼的桑子前来冒险。但也不知道那丫头哪里打听的消息,他和程一鸣刚出剑门关就被人缠了个死紧。在这分秒也耽搁不得的关头上,只得顺了这丫头意思,带着她一并前往蜀军大营。还好这丫头比以前懂事了许多,路上倒也不算太胡闹。
再且,南诏叛军得了天一教的援助,善使尸毒,若不是依仗同出一脉的五毒教鼎力相助,恐怕会徒添许多苦恼。
……譬如说,今日被尸将劈中的那一刀。花暮雨侧首看了看右臂上还渗着血水的绷带,不由眉头紧皱。南诏地方浅窄,兵力有限,与大唐百万雄师相较,原是成不了气候,只恨这天一教竟然钻研出了什么驾驭尸人的法子,无知无觉的傀儡挥舞着尸毒砍将过来,不知还要牺牲多少的兄弟。
花暮雨横手将睡得死熟的桑子抱回了自己的软毯上,心事重重,一时三刻也提不起睡意,索性踱步到外头巡查军情。
刚往外走出两步,一阵久违的竹笛声清幽传入耳畔,悲戚如咽。
花暮雨心头一颤,循着笛音,疾步往大营后头的密林闯。
一晃眼的错愕,一霎不切实际的盼待,尔后再怎么不情愿,还是看清了执笛的人。
“……二弟。”
那个锦衣玉带的少年,终究已经被自己亲手送往黄泉路了。
独自走在那一条,他从来没有想过回头,也无法再回头的路。
像是被人当众泼了一盘冷水,花暮雨恍恍惚惚走上土丘,在程一鸣身旁坐下,怔怔打量着那人手中翠色:“是他的竹笛。”
忽然回想起当日折返紫竹苑后满屋狼借的境况,花暮雨不由苦笑:“那个人的东西,他自己不是全都烧光了才走的么?”
连一丝念想也不肯留给自己。
他让自己好生思量的那件事,答案早该知晓了。
花暮雨一生自恃傲然,到头来却不曾捞着他人的半分真心。
楚炎为了白瑾背叛他与道义,叶山为了沈善刀将他戏弄了个彻底。
这,算是上天对他半生流连风月的报复么?
程一鸣恋恋不舍地抚着手中竹笛,追忆道:“那时我闲着无聊,让叶山教我吹这笛子。还好他忘记讨回去了,如今姑且作个纪念。”
“那时候……如果我没有追得那么紧,或许他也不用那么决绝地纵身一跳。”
朝夕相对,共赴云雨。虽说心中多少埋着一分杂念,但他对那个人毕竟是动了真心的。而今午夜梦回,脑海里萦绕的却只剩最后打捞上来的模糊血衣。
人非草木,岂能不怅不恨。
“正邪不两立,你若放他归去,只怕他朝死去的是不知多少浩气盟里的无辜兄弟。”他又何尝不惦记当日那个并肩作战的好同袍?但是大哥坚守的信念就是他所坚守的信念。为了更少的牺牲与真正的太平,即便是血肉至亲,若然冥顽不灵地挡在路上,也只得毅然割舍。
“不错……倘若再选一次……我不后悔。”
两个信念相通的人逐渐抚平了对方心头的伤痛,程一鸣摸了摸花暮雨右臂上的绷带,关切问道:“大哥,今早的伤,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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