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芙蓉惊道:“符七龄?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府占地百顷,聚贤数千,你这样的贤德之士在这里当然不足为奇,而树大招风,这里也同样是藏污纳垢之地啊!我在这里也很正常了!”符七龄道。
丁芙蓉道:“你在这里我怎么不知道?柳府家奴的花名册里也根本没有你的名字!你在这里藏多久了?”
符七龄若有所失地皱眉,道:“多久了?让我想一想……”扳手指数道:“哦,有十五年了吧!对了,整整十五年,春夏秋冬,花开花谢啊!”
“十五年?”丁芙蓉惊道:“我到柳府八年,柳老先生五年前仙逝……莫非,你早在柳老先生六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入府了?”
“不错。”符七龄道:“十五年前柳青山六十六岁寿辰大宴天下,我们戏班连唱了三天三夜。我和师弟把《牡丹亭》连唱八场。师弟被累得吐了血,当场倒在戏台之上。唉,娇梅……”他仿佛摇动了一下。略作沉思。
“哦?自那时你就一直没有离开柳府?”
“是啊!师弟不走,我怎么能离开呢?他平日要我洗衣做饭,睡时要我铺床叠被,上台要我化妆更衣,练功要我扶腰压腿……没有我,师弟怎么能够生活?”
“你……你喜欢你师弟?”丁芙蓉惊道。
“是啊!我喜欢他,今生今世只喜欢他一个人。”符七龄悠悠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只是师弟自从认识了柳萍儿之后,心里面就只有她了!那个妖媚的柳萍儿啊!到底是怎么风流的?让师弟对她死心塌地?我不懂!十五年来我一直不懂!”
“那么,柳小姐和骆公子之间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了?”
“我不清楚又有谁能清楚呢?丁总管,你入府时娇梅已经离开了。柳萍儿也嫁到了塞北。要说我恨她,但我也不忍心师弟受伤。柳萍儿的消息还是我托彭乙告诉给师弟的呢。唉……”符七龄垂头抹泪:“师弟他自从与柳萍儿相好以后就再也不肯见我,他怎能知道我思念他的苦是怎样的?”
“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没有随他去塞北呢?”
“我本想柳萍儿是柳青山独一的爱女,迟早有一天柳青山会改变主意接她回来的,到时候娇梅也就会回来了。我就留在这里等。谁知道这一等就是七年。七年了,师弟真的回来了,我很开心。他却背着一个婴儿回来,那就是他和柳萍儿的儿子!对了,就是你把他接回来的。我想,这一回柳萍儿死了,师弟就可以跟我在一起了。那天晚上我去了西厢。可是,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上吊死了,他那么狠心啊……”两行清泪自他浑浊的眼里缓缓流下,月光下他的目光无比凄凉。
符七龄道:“我虽然活着,却生不如死。我要守着师弟的尸骨,永远也不放手!丁总管,你告诉我,为什么我那么喜欢师弟,而师弟却不喜欢我呢?他为什么只喜欢柳萍儿……”
丁芙蓉语哽,片刻才道:“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我想,因为柳小姐是个女人吧!”
“女人?”符七龄喃喃道:“我只知道喜欢师弟,从未想到过喜欢女人。再好的女人也比不过我的师弟!唉,问世间情为何物?……”
丁芙蓉没再理会符七龄。他知道符七龄早已经不可自拔了,也根本不会去追寻真正的男欢女爱了。所贵之处是无论如何符七龄毕竟用情至专,宁肯伤害自己也不愿意违背师弟的意愿。
丁芙蓉心下奇怪,那个落魄的戏子讲究竟有怎样的魔力?女人喜欢他,就连男人也对他痴心不悔。想想自己当年于城郊坡岗子初会骆君宇的时候,也曾被他清秀的外表,白皙的皮肤,言谈举止间不经意散发出的独特气质所深深吸引。还有那西厢墙外,骆公子坐在石椅上模仿柳萍儿与自己对话,那份神似可令所有人拍案叫绝!也许他原本就是天生的尤物,难怪会死于非命。想到这里,丁芙蓉甩手给自己一个耳光。
骆公子死时托孤的离奇事情仍让他想起来就觉得惊心动魄。他一直坚信自己的好运都是骆公子的魂灵所赐。
骆公子,如果你真的有灵,就让我与绮虹再见一面吧!丁芙蓉想。
丁芙蓉返回西厢,锁好房门院门。难怪有人传闻西厢闹鬼,谁知道竟是符七龄作怪呢?所幸西厢贤园都成了废地,倒不如留给符七龄作栖身之所,让他开荒种地,也有个生计。符七龄原本也是个七尺男儿,没想到错情迷踪,以至于荒废了一生。原以为只有轻薄无知的少年有趣搞龙阳之僻,没想到竟还有人痴迷一生。丁芙蓉慨叹不已。
回到蜗居,天色微明,他几乎一夜未睡。感觉困倦袭来,便和衣而卧。丁芙蓉刚闭上双眼,便觉得恍然间只身走入云端,周围鲜花怒放云雾缭绕,头顶上羽衣仙鸟鸣叫不已。有隐约的器乐齐奏仙乐飘飘。一个身着素纱的仙女乘一只美丽无比金光闪闪的大鸟降落到面前。那仙女含笑盈盈,眉眼唇鼻与翁绮虹一般无异。
丁芙蓉大喜,抢前一步唤道:“绮虹,你让我想得好苦!”
那仙女呵斥道:“芙蓉休得无礼!”
他慌忙止步,仍不甘心,道:“你不是翁府小姐绮虹么?”
仙女道:“前尘往事,休要再提。芙蓉君,你奉王母之命寻找浴尘童子,现已时日不多了,不知结果如何呀?”
丁芙蓉不知所云,正在思忖间听得有人在耳畔叫:“回来!回来!”
他猛地睁开双眼,只见红豆和兰草两个婢女一左一右侍立在自己的身旁,邓九松慌慌张张在门口叫:“回来!回来!”
红豆道:“别在这里吵,丁总管在睡呢!”
丁芙蓉缓缓起身,问:“什么时候了?”
红豆道:“现在是正午。”
丁芙蓉道:“你们帮邓先生找一找吧!我去洗涑,顺便换一件衣服。”
红豆道:“让奴婢侍侯您吧!”
丁芙蓉摇头拒绝了,一个人衣冠不整地出了门,举目望去,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刚才南柯一梦,心中怅然若失。
邓九松在卧室床底下揪出了邓文西。邓文西的脸脏得象一只大花猫一般,免不了被一顿臭骂,他满不在乎,找了一个空子又溜了出去。
丁芙蓉洗涑完毕,用了餐,换了衣服,把梦中的不愉快忘得差不多了,才信步到后园学堂来。隔着私塾的雕花檀木窗,他望里面,却见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天赐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左手抚纸,右手拿着笔又撑着头,白皙的小脸上却显出一副冥思苦想的神情。
丁芙蓉叹道:“这孩子从小就如此与众不同,长大了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呢!”又见他眉宇紧锁之间的神态竟与骆公子酷似,偌小的年纪,很少见他开心地笑,天真地开心,这份早熟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丁芙蓉推门进去,天赐也不知觉。丁芙蓉轻咳一声,问:“邓先生到哪里去了?”
天赐抬头,道:“先生出了题目,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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