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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冰封

内息不稳的茕歌也并没有多花时间去调息,他现在只想好好的偷一次懒,对于重熙,他也不是很担心,他的人找不到,那么他祖父的人肯定能找到,更何况从第五萧辰的口中得知重熙如今在江湖上小有成就,他的武功又不弱,自然无需多担心。   虽然青菡曾说过,若是他也不知道如何讨好重熙,那么便真的无人知晓的。但是其实只有茕歌自己知道,重熙面上看上去极好相处,但是他若是真的狠下心肠要冷着你,管你使什么手段都是惘然。认清这个的茕歌更是想要逃避,这个是从未有过的,不能说他懦弱,只能说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真心不知道如何处理。   这一觉他睡到日上三竿,睡到第五萧辰手中拿着鞭子闯入屋中一鞭子抽下来,中气十足的开口道:“臭小子,给我起来,让你来这里休息,不是让你来偷懒的。”   背对着第五萧辰躺着的茕歌听到这个声音,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就这么坐起来,第五萧辰见他没有要躲的意思立刻收了手中的鞭子,但是鞭尾还是打到了茕歌背部,被打到的瞬间茕歌忍不住一声闷哼出了口。   第五萧辰瞪着眼睛看着他,将手中的鞭子收起来放在桌上,走到茕歌的床边坐下,抬手一掌就打在他的脑袋上,道:“你小子做什么呢?躲都不躲。”   背上火辣辣的疼着,茕歌勉强动了动身子转过来,看着眼前这个老当益壮的第五萧辰,咧嘴笑道:“内息不稳,不想动。”   听到这话,第五萧辰真的想给他一掌算了,不过也心疼孙子,故此还是没动,气恼的看了他一眼,从一边拿出药油,道:“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   茕歌一眼不发的抬手慢慢吞吞的解开亵衣的带子,衣衫往后滑下,一道泛着血痕的鞭痕映入眼帘,不过最吸引第五萧辰的不是那道鞭痕,而是在茕歌背部右肩上面的一道剑伤,虽然伤痕已经结痂,但是一看就是新伤,第五萧辰倒了药油在手中,两手摩擦了小心的给茕歌按着,一边开口明知故问的询问道:“那伤是怎么回事?”   “啊?”听到第五萧辰的问题,茕歌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一道才好没多久的伤呢,苦笑了下,明知道祖父什么都知道,却还要从他口中说出来,他也不曾扭捏,大大方方的道:“碰到了个难缠的主儿,非要和我比试,不小心伤到的。”   “你这次伤的不轻啊。”第五茕歌的武功丢出去在江湖上丢出去也是数一数二的,谁知道一到江湖,这才几个月就受了那么重的伤,昨儿他给茕歌把脉的时候便发现,茕歌的内息不稳,而且还似有似无,加上他后背右肩上的伤,便知晓他这是内息不稳就与人动手的后果。第五萧辰暗叹了口气,看着按的差不多了便收了手道:“你小子,就不能等伤好了在出门?这么一时半会还等不了。”   “祖父,我那伤,没有十天半个月补得回来么?”茕歌很清楚那一日他给陆少熙运功疗伤损失的是什么,他也想等好点了在动身,但是他放心不下,而且他还没有重熙的行踪,这才动身来了这里,谁知晓在路上便出了点不大不小的事情。第五萧辰看了看那摆在桌上的青霜,皱着眉道:“歌儿,青霜可是见过血了?”   “嗯,是的。”茕歌想了想,那一夜他的确有拔剑杀人,而与那人对招的时候他也的确是给了那人一剑,说是见血了丝毫不为过,第五萧辰丢给茕歌一件衣衫,手握青霜看着他道:“穿好衣衫,随我来。”   看着第五萧辰那略带严肃的面容,茕歌叹了口气,认命的穿好衣衫随着他离去,祖孙二人在谷中走着,绕过了一条清澈的小溪,慢慢的往深处行去,不多时,茕歌便感觉到了一股寒气。   若是以前他完全有能力阻挡,但是现在他却冷的手脚冰冷,第五萧辰全都知道,不过他并没有任何动作,依旧带着他往前走,最后两人在一处洞穴门口,茕歌冷的有些受不了,不过却并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萧辰看了他一眼提步踏入,茕歌叹了口气跟着他进去。   踏入洞穴之后,茕歌才发现这个洞穴很是眼熟,在这冰冻着不少的武器,什么都有,而在那中间一个源源不断冒着气的是寒潭,这个地方他们幼年的时候曾经来过,也就是在这里他看中了青霜,如今在来到这里,茕歌明白了第五萧辰的意思,这是要重新冰封青霜了。   “歌儿,如今的你没有能力驾驭青霜了,纵然日后你的伤都好了,你......”当年第五茕歌为了得到青霜做了不少工作,他喜欢青霜可谓是真心的,但是如今他是无论如何也驾驭不了青霜了,青霜只能在此冰封,毕竟如今的第五萧辰已经不需要武器了,而茕歌......   茕歌闻言,感觉右肩后面的伤疼的很,却还是扬起一抹浅笑道:“孙儿明白。”   第五萧辰深深的看了一眼茕歌,一手握着青霜横在寒潭之上,五指一松,青霜落入寒潭,在他松手的时候,他明确的看到茕歌脚下动了动,却最终还是垂着眼睑站在那边一动不动,萧辰抬起一手搭在茕歌的肩上,拍了拍两下,轻声道:“你祖母的残霜铃世间难求,当年祖父曾为你祖母打造了一柄残霜玉萧,但是你祖母不喜,所以一直放在这里,你祖母说送给你,你在音攻方面还是很有造诣的。”   茕歌其实并不喜欢音攻,只是当年他觉得音攻对付人轻松所以才学了,谁知道当年的一时所谓的偷懒,如今却成了他日后极有可能的武器,第五萧辰的话语入耳,茕歌却觉得苦涩万分。   当年第一次见到青霜的时候,是第五萧辰向他献宝只是给他看看的,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那一眼,让他喜欢上了这柄名叫青霜的剑,他一心要得到这把剑,磨了数年,终于得到了,却短短不过一年,他就要再度放弃,茕歌想着看到站在他身边的人满目担忧的看着他,故此他扬起一抹轻松的笑容道:“祖父,我们回去吧,让我看看当年你为祖母打造的萧是何样的。”   “歌儿,将来只要你的武学造诣能达到聚气成刃,你的剑法......”第五萧辰也知晓茕歌的剑法是极好的,这话安慰意思及浓,他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却在接触到茕歌的视线的时候便没有说下去,不能舞剑就代表他的剑法完全无用。   聚气成刃他也未必可以,就别说茕歌了,茕歌看着眼前一下子好似有了老态的第五萧辰,移开视线笑着摇了摇头,第五萧辰的用心他都知道,说起来容易,真实实现起来,只怕到那个时候他就把剑法如数忘了,罢了,丢了就丢了吧,他还有别的出路不是么?   祖孙两人离了寒潭,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按照道理说离了寒潭的范围应该能感觉到温暖,但是茕歌的心里却还是觉得很冷,他从未想到有一日竟然会如此,他竟然要因为这样的事情放弃青霜,放弃剑,但是他却无可奈何,他只能放弃。   丹洛舞手中拿着一支玉箫站在那边看着他们两人慢慢的走近,第五萧辰看了一眼丹洛舞,而她则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走向茕歌,手中的玉箫在掌心之中转了转便递到茕歌的面前。   残霜玉本就世间难求,做成的萧一看便是极品,光滑的萧身没有多余的装饰,就是这样一柄玉箫也足以吸引人的视线,但是茕歌看着眼前的玉箫,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慢慢的抬手拿起玉箫,浅笑了下一言不发。   丹洛舞抬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轻柔的开口道:“歌儿,祖母知晓你不喜爱音攻一类的东西,或许没有人告诉过你,在音攻上面你的悟性并不低,祖母可以告诉你往后除了剑,你什么都可以学,但是剑你不能在碰了,你懂我的意思的。”   “祖母您直接说凡事要长时间要右手用力的我都不能碰就对了。”茕歌虽然难受要舍弃剑,但是他却还是一个聪明的人,既然不得已舍弃剑,他也犯不着与自己过不去,丹洛舞听着茕歌略带着调笑的语调,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他,也松了口气道:“在这儿多留几日,祖母指点你一番,待你内息恢复,在外行走不是问题。”   那一日午后,茕歌并没有开始加强音攻的学习,反而是站在了离住所不愿的一处山头之上,双手背负身后,手中握着玉箫,闭着双眸微微仰着头,那淡然的神情看上去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但是站在远处的第五萧辰看着他,却不由的想到了数月前出现在他面前重熙,有一段日子重熙也是如茕歌一样,站在那边一动不动,闭着眼睛想自己的心事。

第九章 决定

不得不说,他们兄弟两人出奇的相似,重熙也曾这样站在那边,一站数个时辰,就跟现在的茕歌是一样的,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重熙周身散发出来的是顾忌,是绝望,而茕歌周身的感觉则是纠结,不知所措。   或许是那一日的静默让茕歌彻底放开了,他好似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一般,练习音攻,丹洛舞在一旁指点,偶尔练习暗器,但是由于他内息不稳,还看不出什么大的成效,不过在数日后他内息略微稳定的时候已经能看得出威力了。   丹洛舞看着第五茕歌,其实要论给人的感觉,重熙适合萧,而茕歌却适合剑,不过如今舍弃剑拿起萧的茕歌虽然硬生生的改变的周身的感觉,不过看上去倒也没有任何违和之感,只是如今的他少了一分霸气,多了一分温润气质罢了。   在这儿住了近半个月,茕歌的内息略微稳定了些,不过内力却还是没有完全补回来,当初他来的时候一身内力只余下一成不到,看来那个时候他是拼尽了全力,半个月能补回五成已经很不错了。   而这半个月,陆陆续续有重熙的消息传来,第五萧辰却总来没有说过一句,纵然他知晓茕歌很想知晓,茕歌不问,他也不说。   “祖父。”踏出书房的第五萧辰便看到茕歌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第五萧辰很清楚他想知道什么,却还是装作不解的开口道:“怎了?不舒服?”   闻言,第五茕歌抿了抿唇,低垂着眼睑,轻轻的开口道:“祖父,孙儿想知晓长安的消息。”   “歌儿,祖父想知晓你与长安出了什么事情。”第五萧辰看着茕歌良久,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开口说着,茕歌手下虽然有人,但是只要第五萧辰从中阻挠,他便能让茕歌知晓他让他知晓的东西,而非茕歌自己想知晓的东西。   然而第五萧辰的这个问题换来的竟然是茕歌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萧辰不悦的眯起双眸,这个笑容数月前也出现在了重熙的面上,他正准备开口,茕歌缓缓的抬起眼睑,一字一句轻柔却坚定的开口道:“祖父您不是都从暗卫那边知晓了么。”   安排在茕歌和重熙身边的暗卫到底有多少人,其实他们兄弟并不知道,他们知道的只有第五萧辰让他们知道的,茕歌也确信无论王府之中出了什么事情,或大或小早晚会传到第五萧辰的耳中,而那一夜的错误肯定也传到了他的耳中。   如今他却来装作不知道的问他,让茕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故此他的笑带的多的是便是自嘲,并没有别的意思,他自嘲,他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与重熙之间的事情,也无法好好的隐瞒。   “他是你弟弟。”第五萧辰看着茕歌唇边那抹自嘲的笑容,暗叹了口气,最终说了那么一句话。闻言,茕歌抬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孙儿知晓。”   话音落下,在第五萧辰要再度开口的时候,第五茕歌撩起袍子跪下,微微仰着头看着他,第五萧辰想要说什么动了动唇却不知道如何说起,茕歌深吸了口气,郑重的开口。   “祖父,男子相恋本就骇人听闻,孙儿明白,这个您尚且能接受,因为第五皇族当年的渊王爷为了爱人放弃了爵位,而他的爱人也放弃了朝中大好的前尘,而朔凛门中这一代又出了陆少熙与兰卿,您若真的不能接受,当年在陆少熙说的时候您就已经动手了。而如今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您的孙儿您的血脉之上,您若不接受孙儿也绝无怨言,数年前孙儿便明白,孙儿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当时虽然不知晓原因,只当自己是冷血薄情,但是那一夜之后孙儿明白了,孙儿不是不会爱人,而是早在数年前这颗心便被人占据了。”   “歌儿,这是你们的事情,祖父不管,只要你们好就可以了,但是你要答应我,若是长安有意放弃这段感情,你便不可以强求,明白么?”听着茕歌的话语,第五萧辰觉得真心疲惫,当初他在问重熙的时候,得到的答案竟然与茕歌所言的大同小异。   只是那个时候重熙还言了一句,便是“等孙儿能放开了,孙儿便回去,安安分分的当哥哥的弟弟。”这两人都如此倔强,吃苦是免不了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这个入黄土半截的人多管什么。   想着,第五萧辰弯腰拉起茕歌,想了想道:“下个月孤绝山庄的二少爷要娶妻了,你代替你双亲以及我与你祖母,前去走一遭,顺道见见幼年好友。”   听到这话,茕歌并无迟疑的答应了下来,既然是第五萧辰说的,那么自然有他的道理,走一遭便是,权当走亲戚了。当日茕歌便略微收拾了下东西离开了缨泠之谷,在他离去之后,丹洛舞站在第五萧辰的身边,浅笑道:“不知道你那宝贝儿子若是知晓了这两个小子的事情,会不会气死。”   “管他呢。”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他们有如此肚量有如此胆魄能接受兄弟断袖,其他人呢?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么......   缨泠谷的安静祥和,更加的反应出了江湖的腥风血雨,虽然现在江湖看上去平安无事,但是偶尔的惹人厌恶的事情还是会出现。   江湖门派大多建在远离城镇之地,周围大多数是风景良好之地,往往每个门派距最近的城镇都要一个时辰的路程。而这些门派周围方圆几里也极少有人踏足,或许是因为那些人只念着练武,周围的景色也露出几分恬静之意。   而对于这样的景色,重熙每次路过都会停下休息片刻,林中郁郁葱葱,从树叶的缝隙之中,温和的阳光照耀下来,那星星点点的极为好看,重熙在林中停下脚步,纵身一跃跃上离他最近的一棵大树,坐在树上,身子往后靠着树干,微微仰着头,看着那树叶之中的点点光芒。   一眨眼,离开王府都快半年了,那一夜的痕迹早已消失殆尽,唯一留下的便是那磨灭不掉的记忆,想到那一日清晨茕歌离去之时的眼神,重熙便觉得心口一阵烦闷,故此这半年来他极少想到那一日的事情,一方面是不想在感受心收缩的疼痛,另一方便他曾对他的祖父说过,放下这段感情,既然如此要做到就要先做到忘怀那一切。   第五茕歌,这个自他有记忆开始便一直在他身边的名字,没想到有一日他再也无法拥有,除了那一日的事情,重熙偶尔还会想到茕歌对他的宠,想到那些,他的心情便会好许多,不过很多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想到那混乱的一夜。   虽然让他心酸心疼,但是这却是他这一生再也无法拥有的,他曾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感觉得到痛也好,最起码这样他还能记住。   这一次的年重熙是与第五萧辰夫妻两人过的,虽然没有了那一年不差的陪在他身边的人,但是在第五萧辰的身边他也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亲情。他记得他刚到缨泠之谷的时候,第五萧辰看到他的第一眼是欣喜,第二眼便成了惊讶和心疼。   重熙不记得那个时候他是什么样子了,他唯一还有点印象的便是在缨泠之谷他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站在那山头之上,只着一身单薄的衣衫,每每都是他的祖母丹洛舞拿着披风给他披上,劝他回去休息,重熙印象最深的便是他的身体每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很热。   他知道他感染了风寒,但是他不想乖乖的听话,直到那一日第五萧辰与他深谈,那一日重熙哭了,也是在那一次之后重熙决定养好身子外出走走,那么多年他困在帝都,再大的心也变小了,他不该如此,真的不该。   “啊呸!要我就这么回去,我不服!一本破秘笈而已,这样就要受罚?!这算什么公平公正!”   如此美景,静默不语才是最好,却突然冒出了那么大的一个嗓门,重熙忍不住皱了眉,那声音听上去粗声粗气,说话也粗俗的很,的确不是一个会看地方说话的人。   想着,重熙缓缓睁开双眸,敛了周身气息,放慢了呼吸,眼睑抬起便看到在离他不远处,几名少年围着一名看上去比他们略微年长一些的人,为首的少年微微眯了眯双眸,不悦的开口道:“够了,孙二,把秘笈交出来,师父们会从轻处理的!”   “从轻处理?我不需要!我拜在师父门下数年,却一直被师父当成可有可无的,还说什么一视同仁,根本狗屁!既然师父不愿教,我自学成才便是!”那被唤作孙二的人话语之中带着一抹狂妄,重熙坐在那边看了好一会,看着他们因一言不合打起来。   只需简单的几招,重熙便看出了那孙二的武功来路,而那指责孙二的人他们的武功套路与孙二的很像,只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地方,若非他知晓那其中的不同只怕还真的不能看得出来。   重熙没有要管闲事的意思,身形一动,借助着脚下踹树干的力道,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林子里,与那些人计较太没意思,离了林子他又懒懒的不想多动弹,故此他便在清澈的溪边坐了下来,看着眼前被太阳照的发光的水面,时不时的拿起一颗石头丢下去。   从那石头丢下去碰触到水面的时候,一圈圈的波纹慢慢的往外散开,慢慢的越来越小,好似将那石头落水的地方紧紧的束缚了起来。   这样的景色,让重熙的心安静的了下来......

第十章 偷

“唔......”一声痛苦的闷哼清晰的传入耳中,重熙放下了刚刚举起的手,叹了口气,真是的,眼前景色如此之好,为何每次都有不速之客前来打搅呢。他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这些人却一次又一次的打搅他欣赏美景,那么这件事情就不是单纯的清理门户了。   想着,重熙站起身转过身慢慢的沿着溪边走着,方才那声闷哼太明显了,显然就是在离他不远处,慢慢的一阵清晰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入耳,重熙走到一边的大石头处,猛的转身便看到方才被人围攻的孙二竟然躺在这里,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看到他这个样子,重熙心中是有些不信的,毕竟他才离开了一小会,而且方才那些围攻他的人根本没有这个人厉害,重熙皱着眉站在那边看着他,好一会他才蹲下身,一手撑着下颚,皱着眉头不说话。   而那孙二听到脚步声慢慢的睁开双眸,有些气若游丝的喘着气,好一会才慢慢的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红色封皮的不算厚的簿子,一手撑着地面猛的身子往前拿着簿子的手抓住了重熙的手,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少侠,这簿子还请少侠帮忙收好,若在下还有命归来,定当来问少侠要回此簿子。”   “不帮。”重熙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个人,那副死人样子倒是装的很像,不过他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淡淡的两个字吐出,孙二的眸子立刻黯淡了下去,重熙看着他这样,想了想,蹲下身扬起一抹浅笑道:“我不帮你,不过......”   重熙说着慢慢的拖长了最后一个字的语调,孙二看着眼前俊美少年的笑容,不知为何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直觉告诉他整个人的笑太过渗人,虽然亮眼,但是却带着一股邪恶的感觉。   重熙蹲在他身边伸出手在他身边鼓捣着,良久他才拍了拍胸口站起身边走,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孙二低头看了看胸前被包扎好的伤口,呢喃道:“以后记住,招惹谁也不要招惹表面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公子,谁知道他的心中打着什么不好的主意。”   入夜之后的尘世寂静无声,普通人家忙碌了一天早已歇下,只有那一阵阵不自然的风回荡在屋顶之上。几抹黑色人影快速的在屋顶上面移动,最终几人的身影停在了城中一家上好的客栈的屋顶之上,只见他们时不时的翻开瓦片查看着。   翻到一处瓦片的时候,其中一人做了个手势他们几人凑到一起,看了看那屋中的人,几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身形比其他人要看上去要小的人双脚勾住屋檐,倒挂在窗户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细小的竹筒,伸出一手轻轻的在窗户之上戳了个窟窿,轻轻的将竹筒伸了进去,深吸了口气,轻轻的吹着,一道淡淡的烟雾慢慢的从房中弥漫开来。   周围几人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了,方才吹迷烟的人快速的身子一动将窗户打开,身子轻巧的在地上翻了个跟头,悄无声息的单膝跪地跪在那边,一双大大的眸子动了动看了看屋中的一切,最后视线定在了那床上背对着的身影。   入了夜重熙便早早的躺下,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他本来就认床,这半年来不断的换地方,有的时候舒心了自然就睡了,但是睡不着的时候比较多。每次睡不着独自一人躺着的时候,他就会想到以前在府中的时候,茕歌会温柔的抱着他,每次在他的怀抱中他总能睡过去,虽然时辰不长,但是好歹还是会有安心的感觉。   以前的记忆一幕一幕涌上来,正想着屋顶上面的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侧着身子眸子一扫便看到一抹不明显的光亮被遮挡住,重熙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侧了侧身子面朝墙壁,调整了下呼吸让人以为他已经熟睡。   果然不多时一阵迷香传入鼻间,那味道对于重熙而言丝毫不陌生,当初在朔凛门中的时候,就曾训练过这类的,故此只是吸入一点对重熙而言没有丝毫的作用。   果然,不多时一道人影潜入屋中,闭着双眸的重熙还是感觉到了那道轻的不能在轻的身形在踏入屋中的时候所带出来的声响,听着那人在屋中小心翼翼的翻找着什么,却最终没有任何收获,那人站在床边,半探着身子仔细的看着床榻之上是否有他们所要找的东西。   最终那道探寻的视线在重熙的手边定了下来,看到自己要找的东西那人立刻伸出手便要去拿,重熙却在此刻睁开了双眸,冲其笑了一下,一手快速的抬起伸出食中二指准确无误的点在了那人的手腕之上,那人捏着手腕往后退了两步,重熙慵懒的靠在床柱之上浅笑着看着那人,上下打量了下一身夜行衣的人,看身形应该是女子。   “阁下夜半不休息,来在下的屋中作甚。”重熙只着一身单薄的亵衣,却依旧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浅笑着开口那温和的语调让来人愣了一下,那人看了看床榻之上的袋子,又看了看重熙,皱着眉道:“阁下床榻之上的东西是我们的。”   “哦?”笑着挑眉扬起了语调说了那么一个字,微微侧首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袋子,一开始他还不确定是否是这些人,但是此刻他是彻底确定了。在他与那叫孙二的人交换了这个袋子之后,刚踏入城中,重熙便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他,而当他有意无意的将袋子中的东西拿出来检查的时候,那些跟踪他的人的呼吸很明显的有了变化。   其实按照重熙的本事完全可以甩掉这些不知天高地厚跟踪他的人,他连朔凛门精心培养的暗爵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这些人了,但是他就是想与那些人纠缠纠缠,这半年来的日子有趣的事情太少了。既然有人送上门,何必要推开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在今日夜里重熙总算是等到这些太过小心的人。   “这东西是在下捡到的,有何证据说是你们的?”重熙随手披上一件外袍,起身走到一边点燃了蜡烛,倒了杯茶水说着,一手拿起茶盏抵着下唇,他清楚的看到那女子的眸中闪过的一抹不可思议和惊艳。   对于这些他丝毫不在意,反正这些年这样的目光他也不是没看到过,不过被一个陌生人如此盯着他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故此放下茶盏,在桌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最起码可以唤回眼前人的思绪。   那女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懊恼的别过头,深吸了口气,皱着眉道:“公子,那东西的确是我们师门之物,还望公子还回。”   “若是我不给,那又如何?”重熙的面上丝毫没有变化,依旧笑着说着,虽说那话语之中有着挑衅的意思,但是那眸中却是平平淡淡的,别无它意,或许是被重熙那双眸子给吸引了眼前的女子看着他的双眸,愣了一会并未说话。   倒是一直在外面着急的人此刻再也沉不住气破窗而入,两人上前与重熙纠缠,另外一人拿了那袋子便走,其余两人见东西到手便没有要与重熙纠缠的意思,毕竟从他们一交手,他们便感觉到了眼前的少年虽然看上去年少但是武功绝对在他们之上。   因为从他们与他动手开始,重熙面上的表情便一直没有变过,他一直坐着,就伸出一手与他们几人纠缠,单是这一分淡然便让这些人心中不由的咂舌。   当他们拉着那女子走的时候,重熙清楚的感觉到那女子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察觉到她的视线,重熙笑着扬了扬手中茶盏,那笑容看上去令人一时间移不开视线,却也带着一抹看不懂的意味。   “后会有期。”重熙放下手中的茶盏,站在床榻之前看着那空空的床榻,轻笑着说着,那双令人着迷的眸子之中闪出的便是一阵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只是不知晓那些人是否会真的乖乖的将东西拿出来检查检查,料想应该是会的,毕竟是他们师门的东西,只要打开,他们就会收到他送给他们的大礼的。   这一刻重熙的心情很好,想到那些人拿到那东西之后的样子就忍不住再度轻笑了下,转身在一边坐下,一手撑着下颚,眸中都是满满的笑意,但是他的思绪转的太快,那一个瞬间那思绪便转到了茕歌的身上,若是他在他的身边知道他这么做,他会笑着敲下他的脑袋,然后语气宠溺的开口,言:“那么大的人了,怎的还是如此?”   想到这些,重熙收敛了笑容,深深的叹了口气,低垂着眸子,这声叹息怕是传不到他的耳中,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他。想到他的夜,对重熙来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他已经有多久不曾好好休息过了?外出半年,他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多少次?何时他才能忘却?何时他们才能如以往一样,维持那份假意的兄弟情分?

第十一章 见面

离了村落城镇的地方处了鱼虫鸟兽再无其他,原本这般静谧之地是个让人休息的好地方,潺潺的溪水,靠近溪边流露出来的水汽带着一丝凉爽,这个天气坐在溪边欣赏此番景色别有一番意境。但是这番景象如数被一连串带着厌恶以及愤恨的说话声给破坏了。   “那小子竟然敢糊弄我们!”一名少年双手袖子卷起,一手伸直,一手快速的在手臂之上挠着,不一会便冒出了几个红疙瘩,一名绿衫少女见到这个情景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皱着眉,秀气的面容看上去不过十九上下,微微抬眸看着少年道:“三师弟你别抓了,都快破了,你还是快洗洗吧。”   那少年看了她一眼把双手浸入溪水之中,另外一边看上去略微文静的一些少年默默的给自己上了药,放下袖子,皱着眉看着他们几人道:“大师兄,师姐,东西没有弄回来,反而被那俊美的少年如此戏弄,如何回去与师父交代?”   话音一落,几人都闭上了嘴巴,这几人便是昨晚潜入重熙房中抢夺东西的人,几人之中最为成熟稳重的便是一直不曾开口的大师兄仲斐,方才气的直叫唤的是仲怀,看上去文静的便是他们几人之中排行第四的仲逾,他们几人都是唐门的弟子,也是这一辈之中在门中被看好的人。   而那个绿衫少女在他们之中却不曾排行,她是唐门掌门人的独生女姓展唤名盈袖,故此门中的人除了大师兄仲斐和在门中的二师兄仲然,其他的人都是唤她一句师姐的,虽说唤着这么一句师姐,但是她却丝毫没有那份稳重,在众人面前倒是一副小女儿家的比较多。   唐门,江湖之中略有名望的门派之一,善于用毒,但是行事作风却还算正派,故此在江湖之中还算是受人尊敬。   然而就在数日前,他们门中的人从门中偷了一本秘笈逃了出来,他们几人奉命前来追讨,亲眼看到那孙二将东西交给了那个俊美少年,跟踪了他数日,总算找到了机会下手,本以为东西轻易的便拿到了,却没想到仲怀将手伸进去将书拿出来之后,他的手上便开始瘙痒,凡事只要触碰过那书的,手都会瘙痒难耐,只有流动的水才能如数洗去,这才有了这么溪边这么一出。   “大师兄,你怎么看?”展盈袖低着头皱着眉想了一会,缓缓抬起头看向一直负手站在旁边静默不语的仲斐询问道。听到这个问题,仲斐缓缓的睁开双眸,抿了抿唇道:“三师弟,四师弟,你们先行回去,禀报师父,定要用方法查出孙二的下落,那少年既然能拿到唐门的痒粉,想必那孙二与他是认识的了,我与师妹去会一会那名少年,尽力将其带回去。”   “我也要去!”在水中泡的差不多了的仲怀站起身,双手垂着让其自然的滴水,皱着眉冲仲斐说着,一直看着溪面的仲斐皱了皱眉道:“别胡闹,你与四师弟回去。”   “大师兄,我也要去,这样我还能帮帮你们。”仲怀为人冲动,此番受了这般委屈,自然一心想要讨要回来,怎可甘愿回去。知晓他性子的仲斐皱着眉往旁边走了两步,方才他将昨夜的事情细细的想了一遍,总觉得那少年好似是故意的一般。   但是却又不敢确定,毕竟那少年看上去不过二十上下,初一看给人的感觉倒也算是未谙世事,莫不是他看错了人。想着他微微眯起双眸,斜睨了仲怀一眼,道:“帮?怎么帮?昨夜你们可有留意到,师妹进去拿东西被发现,我们三人一齐出手,那少年一手执茶盏,安安稳稳的端坐椅子之上,就靠他的一只手竟然差点缠住了我们三个,这样的少年,你觉得你对付得了么?”   如此一说,大家都想到了昨夜的情景,一人独手,如此淡然的对付他们三个,要知晓他们三人在唐门之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在门中也鲜少有人能敌得过他们三人的联手,但是却没想到这样一个看上去柔弱的少年竟然如此轻松的将他们缠住了。   “三师弟,你与四师弟回去,我与大师兄去会一会这个少年。”一直坐在一边的展盈袖站起身走到他们身边,眨了眨灵动双眸,唇角微微弯起,浅笑着说着。   仲怀看仲逾不说话,而眼前两个有能力发号施令的人都让他们回去,他也只得不甘不愿的回去,唐门一向命令很是重要,不论是谁,在外只要有能力发号施令的人开口了,那么他们就必须要遵守,正是因为唐门等级划分极为明确,很多人为了争夺这个在外发号施令的能力,都会专心练武,争取达到他们师父的要求。   明争暗斗虽也不少,但是却未曾闹大,也无人敢闹到明面上,若是犯了此归,所要承受的刑法远远要难熬许多。   展盈袖与仲斐与他们二人道了别,四人立刻分道扬镳,两人回唐门约定有事情用暗号联络,另外两人再度转会城内,这才一夜那人想必还未走,纵是走了,他们也可以询问一下小二此人何时走的往哪儿去的,那个时候他们也有个方向好去追。   回到城中,两人手中皆握着长剑,一副江湖人士打扮,他们往客栈门口一站,一名一直在外守着的小二便弓着腰上前笑着问道:“两位可是来找一位及其俊美的公子的?他就住在小店的二楼西面第一间房,可是?”   展盈袖与仲斐两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皱了眉,只不过仲斐的眸中满满的都是戒备,而展盈袖眸中除了有戒备还有一丝兴趣,两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那小二立刻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两位里面请,那公子在二楼雅间候着两位。”   看来那少年早就料定他们会回来了,仲斐率先踏入,展盈袖默默的跟着,两人站在门口,那小二立刻退了下去,只是笑着请他们自便,毕竟这是那位客人吩咐的他们这些伺候人的主儿怎么能违背呢。站在门口,仲斐两人却在犹豫着是否要开门,那少年既然能料定他们会回来,这份才智与聪慧倒是叫人佩服,只是他的所作所为倒叫他们一时间猜不透此人是敌是友。   “既是来了,何不推门进来,莫不是唐门的礼仪便是在门外与人交谈么?”   清脆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展盈袖眨了眨眸子,看了看仲斐,眸子转了转,抬手便要推门,仲斐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眉目之中有着些许不赞同。   展盈袖明白她的这个大师兄不是胆小怕事,而是太过谨慎,做事太过细致,故此倒是给了人一种唯唯诺诺的感觉,但是实际上他要么不做,做起来便是雷厉风行,通常他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   此刻展盈袖明白仲斐是还没确定屋中少年是敌是友,故此还是谨慎些好,想着展盈袖冲他眨了眨眼睛,伸手推开门,笑道:“公子这话说的好笑,若是公子有意与我们在门外交谈,何不在楼下设宴等待,何必单独在开一个雅间呢。”   展盈袖的小女儿态是面对家人朋友才显露出来的,但在面对外人的时候她却还是极有分寸的,唇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语调轻柔,话语神情并无任何不妥,让人挑不出一处错处。重熙一手拿着茶盏缓缓抬起眼睑看着推门而入的两人,在看到是两人之后挑了挑眉,看向那个说话的女子,笑道:“唐门的女子果然有胆识。”   说话间,重熙不着痕迹的斜睨了一眼站在一边一脸戒备的仲斐,那话语弦外之音便是他唐门的男子连一介女流都不如。仲斐毕竟是沉稳的,他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有什么变化,而是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看着重熙。   而展盈袖在看到重熙抬起头与她对上视线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神,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可以称得上的是漂亮了,虽说漂亮是形容女子的,形容他好似有些不对,但是此刻她的脑海之中只有这么一个词。虽然重熙长相俊美,但是眉目之间带着傲气,浑身散发的出来的感觉给人一股霸气,一股忍不住想要臣服的感觉,怎么可能不吸引人。   那眸中闪过的一抹惊艳,重熙并未忽略,这样的眼神他看的太多了,但是眼前这个女子的眼神与其他人的眼神有一丝不同,她的眼神之中只有单纯的惊艳并无其他,而其他人看到他这张脸眸中都会一抹探寻,一抹好奇,一抹疑惑,更有甚者眸中还会露出一抹让他看了恶心的眼神,这样单纯的眼神倒是许久未见到了,想着重熙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因着他的笑容,让他看上去多了一份温和的感觉,展盈袖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随后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失礼。”   “无妨,姑娘性子单纯,有如此反应在下意料之中,两位请坐。”重熙伸出一手,掌心向上示意他们入座,随着他的动作广袖微微垂下,开着的窗户阻挡不住那微风,微风拂过平白给重熙添了一分俊逸之色。

第十二章 交谈

从他们进门到他们坐下,重熙并未站起身,一直都是坐在那边微微扬起下颚与他们说话,但是纵然他们是站着他是坐着,却也并未让他们感觉是在俯视他,而此刻仲斐的感觉竟然是他们就好似是手下一般。   虽然这种感觉虽说是突兀,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却也带着一股本该就是这样的感觉,有了这个认知,仲斐对眼前这个散发着一股贵气的少年越发的好奇了,如此一个不过双十年华上下年岁的少年,只看面容,服饰,双手给人的感觉便是在家养尊处优的少年公子,但是那双眸子却是深的不可见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会如此?   对于仲斐打量的目光,重熙感觉到了,但是却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就任何他这么打量,有的时候他连茕歌都骗过了,难道还不怕这个与他丝毫没有关系只会看表面的人么。他是料到昨晚那些人今日发现了会回来,但是却并未料到四人变成了二人。   他虽说设宴款待二人,但是去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品着茶,屋中静默良久,展盈袖看了一眼仲斐,接到他的视线,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微微侧首面向重熙,笑言:“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公子在此设宴,想必应是知晓我们兄妹二人为何而来。”   “知晓又如何,不知晓又如何?不兴在下心血来潮喜欢花钱请人吃饭么?”重熙向来随心所欲,他的确是知晓他们前来的原因,但是他就是不想直说,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好玩的事情,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听到这话,展盈袖愣了一下,眨了眨眸子,微微垂下眼睑想了一会,道:“公子一颗七窍玲珑心,在下自愧不如,不与公子咬文嚼字,只与公子说正题。”   这个女子也是聪慧之人,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说不过他,也好过接不上来话的尴尬,重熙微微侧首看着坐在他左手边的女子,眸中闪过了一抹赞赏之色,点了点头,一手撑着下颚,笑着眯起双眸道:“这正题,我现在不想说。”   “那不知公子何时想说?”展盈袖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浅笑着开口问道,重熙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扬起了一抹浅笑,道:“不知两位有多少时日可以与我耗着。”   “不知公子何意?”展盈袖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人,一时间有种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感觉,除了说出自己的问题,好似还真的无话可言,第五重熙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们却微微侧首,扬起一抹艳丽的笑容,道:“就看你们如何让我说出你们想知道的东西了。”   话音一落,第五重熙便从窗口翻了出去,展盈袖与仲斐两人立刻站起身快速走到窗口,而此刻第五重熙已经安然无恙的站在那边仰着头浅笑着望着他们,在与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之后,他便立刻转身离去。   那潇洒的模样让展盈袖的心中有一抹羡慕,多少时候她也想如此潇洒的四处走走,好好看看,但是她不能,她的一言一行都与唐门挂钩,若无命令无任务她还是不可以随意的出去,甚少有时候独自一人行动。   “师妹,我们追,必须把他带回去。”仲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张口说道,展盈袖回神冲其点了点头,两人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从门口出去,既然他会在这里设宴等他们,加上方才那一番话,仲斐丝毫不担心会被此人甩了。   一个地方的景色再美,连续几天来这里数次,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地方了,更何况这个地方的景色也不能说绝美,只能说够静罢了。这样的地方对他人而言可能是个好地方,但是对长在皇室的第五重熙而言这里丝毫没有什么特别的,   溪边有着淡淡水汽,重熙双手背负身后站在那边,微微闭着双眸扬起下颚,唇边带着一抹淡淡的浅笑,那样子看上去倒是很是享受眼前和煦阳光的样子。仲斐与展盈袖赶上来之际看到的便是这个样子。   仲斐深吸了口气,缓缓的调理着自己的内息,短短两个时辰,眼前的人竟然行了那么远,若是他们真的与他交手,只怕制服不了此人,想到此,仲斐上前一步,浅笑道:“公子好快的脚程,这里离唐门不算远了,不如公子随我们兄妹一同回唐门,让我们好好招待公子。”   既然无法从此人口中得到秘笈的事情,那么不如将其带回去,只要回了唐门,纵是他们制不住眼前的少年,想必他们的师父是可以制得住他的,入了唐门的地盘,就不怕他不说实话。而听得此言的重熙,却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转过身子看着他,撇了撇嘴道:“多谢少侠好意,不便叨扰,算了吧。”   “公子的意思是不去?”展盈袖看着他,眸子沉了沉,轻声问着,重熙扬起一抹艳丽的笑容,看着她,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不去。”   “那......公子就莫要怪我们兄妹二人无礼了。”展盈袖说着微微侧了侧身子,看了一眼仲斐,两人的手皆握上了剑柄。对于他们二人这样的动作,重熙丝毫没有放在眼中,眸中却有了一丝笑意,轻笑了两声,道:“好,你们若能擒得住我,要我去也可,若擒不住我,你们便打消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的念头,如何。”   虽说重熙的话语语音上扬,但是那话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容拒绝,好似已经下了决定一般,仲斐看了一眼重熙那闲散的模样,冲展盈袖使了个眼色,转了视线看向重熙道:“那在下得罪了。”   话音落下,手中长剑出鞘,在阳光下闪着白光的长剑笔直的指着眼前的人,仲斐眸子一沉,脚下一动,长剑刺向站在远处的重熙,而后者则是看着他的动作,看到他动,也只是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直到长剑的剑尖到了眼前,他才突然伸出了右手双指夹住了冰凉的剑身,仲斐手下的动作猛然停下,手中用力,重熙左脚往后退了一小步,手中丝毫不动,两人对视一眼,重熙浅浅的扬了扬嘴角,身子往旁边微的一侧,手中力道一松,在仲斐还未如数反应,他便侧着身子,两跟手指一前一后的敲了下剑身,指甲碰触剑身的清脆响声伴随着几步杂乱的脚步声。   仲斐手握长剑往后退了数步,剑尖着地,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若不是凭着一股毅力没有松开手,只怕他已经松开了手,方才重熙那一敲竟然震麻了他的手,震麻了还不算,竟然还让他倒退了数步,单是这一招就足以看得出眼前少年的武功决计不凡。   方才那一敲,重熙灌注了几分内力,虽说他年岁不大,但是他那一身内力可是不浅,对付眼前的人绰绰有余,此人根基不错,可惜有形无神,怎的比得上他们第五兄弟?想到此,重熙唇边笑意慢慢加深,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伸出两指在他肩上点了几个穴道,仲斐的手便感觉好了些许,他抬起眼睑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重熙懒懒的勾了勾嘴角道:“不错,长剑未落地,你倒有几分魄力。”   “多谢公子赞赏。”仲斐看着眼前的少年咬牙切齿的说着,方才与他动手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他唇边带着的笑容可称得上是戏谑,在看他面若冠玉,一副俊俏模样,不由的想到这几个月在江湖上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被人称为玉面修罗。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长相俊美,心思却丝毫摸不透,上一刻他可能去帮助人,下一刻他便有可能去捉弄人,而他捉弄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有整到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也有让人悲哀满心,却一滴泪都掉不下来的地步。   唯独没有让人痛快的死去的。想了想这些日子的事情,他的眸中便有了一抹疑惑,若此人真是,可这段日子他好似从未对他们下过狠手。   然而曾有人言,他的如墨双眸之中含着戏谑的神色之时,会让人不由的一怔。而且他的武器乃是一把银白色却被称为妲己的唐刀,方才在客栈之中,他曾打量过那张桌子上的武器,好似就是唐刀,并且也是银白色的。   想到这个,仲斐想到方才他对上他的双眸好似也有一瞬间的愣神,想到此,他不由的上下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展盈袖疑惑的看着变了脸色的仲斐,疑道:“师兄,怎么了?”   仲斐并没有回答展盈袖,而是站直了身子看着重熙,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少侠可是这一段时日被江湖众人称为玉面修罗?”   听到这个称呼,重熙的眸子沉了沉,转过身子,面对着眼前的溪水,道:“一个虚衔罢了,你在意?送你如何?”   重熙并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是反问了一句,只是仲斐只听到了这句话,却并没有仔细听出来他语气之中讽刺意味极重,只听得他语气上扬的话语满是戏谑之意。一下子仲斐不知晓应该说什么,展盈袖看着面朝溪水的重熙,心中不由的转了起来,他看上去倒是软硬不吃,只是不知晓他的耐心有多少?   终究是涉世未深的女子,虽然在外看上去成熟稳重,但是偶尔还是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孩子气流露出来,展盈袖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轻声冲身边的仲斐道:“师兄,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交给我了。”

第十三章 跟随

展盈袖突然冒出来的话语搞的仲斐有些不知所措,微微侧首看着身边的师妹,看着她唇边的笑容心中很是疑惑。   “你想做什么?”仲斐看了一眼重熙,也轻声问道,展盈袖眨了眨眸子,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调皮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拉着仲斐衣袖撒娇道:“哎呀,师兄,你就不要多问了,反正我有我的想法。”   仲斐有些不信任的看向展盈袖,但是却拗不过他,最终也只能点头答应,将这件事交给她,先不管要用何样的方法去处理,不过能从此人口中得到他们要的消息也算好事,仲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与展盈袖低声交代了几句之后转身离去,溪边只留下了依旧看着水面的重熙,以及站在重熙身后眼含笑意看着他的展盈袖。   仲斐与展盈袖交谈的内容一字不落的传入了重熙的耳中,这个认知仲斐他们也是知晓的,毕竟眼前的少年并没有弱到不能听到这么近的交谈的地步,而且他们本就站的不远,重熙能听到也在意料之中。不过人嘛,纵然是知晓这些,但是在说悄悄话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放轻语调。   不知为何,听到那女子的话,重熙忍不住皱了眉,而当展盈袖那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重熙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下,直觉告诉他,接下来不会有好事发生。不过重熙的性子向来沉稳内敛,也习惯了将所有的事情都埋藏在心中,纵是心中想法千百种,而他的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淡然神色,丝毫没有变化。就连他眸中那些隐藏起来的情绪能看懂的人也并不存在。   就算是茕歌,他也只能看出他心中有事,其余的若非是重熙自己情绪波动偏大,饶是茕歌怕是也看不透彻。想着想着,重熙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茕歌,垂了垂眼睑不语。展盈袖站在他背后目送着仲斐离去,默默的看着重熙的背影,过了许久她才扬起一抹灿烂的笑脸,站在重熙的身侧,道:“少侠,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闻言,重熙回了神,侧过头疑惑的看着她,好似不明白眼前的少女所言,而展盈袖对上他的视线,笑了下,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扬了扬下颚,道:“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嘛,从今日开始我跟着你,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你若是想甩了我也可以,只要你不怕唐门的人把我的死加诸在你的头上,我也没意见。”   重熙哪里在意这些,听了她的话,也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嘴角,眼前的女子不在是刚刚见面的样子,而且现在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讨好,一丝俏皮之意,料想她还是为了那秘笈的事情,只是她突然转了性子,眸中又多了一分迫不及待的兴奋,也不知她是在打算着什么,重熙虽然并无意让她跟着,不过陪她玩玩又有何妨?   其实,重熙心中所想并没有错,在展盈袖的心中早在方才已经下了判定,如此话少之人,想必喜静的很,而他面上虽然在笑,但是却疏离的很,别人或许会说他有礼,但是不知为何,在展盈袖的眼中那就是疏离,而且是抗拒所有人冲其靠近的意思。   这样的人,应是很不喜欢身边有个恬噪之人的吧,而她眸中那跃跃欲试的光彩便是想要看看重熙能在她喋喋不休的话语之中能撑得几时。   重熙看着眼前的少女变换了几个光彩,勾了勾嘴角转身便走。眼前的身影突然消失,展盈袖愣了一下,随即小跑跟上去,走在重熙的身侧,笑嘻嘻的开口道:“少侠,你叫什么?我姓展,唤名盈袖。”   她毫不在意的报出了自己的姓名,若是这里是帝都,被他人听去了,只怕会有人说有人想要嫁给辰王府的郡王,但是这里是江湖,没有那么多规矩,报个姓名只是方便他人称呼罢了。   重熙浅浅的勾了勾嘴角,听着她欢快的语调,没有准备搭话的意思。虽说他决定看她如何从他口中得到她要的消息,但是并不代表,他要与她和颜悦色的相处。展盈袖见他不开口说话也不恼,依旧笑着开口道:“少侠,我总不能一直这么叫你吧?你什么时候愿说了,你便与我说,我一会一直记着的。”   说着,展盈袖面上再度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往前走了两步,侧了侧头,转过身子倒退着走路,面朝重熙,再度开口道:“哎......你是第一次一个人出门么?我啊,出门多次了,可是每一次都有师兄师弟跟着,办完了事情就要回去,根本没有玩的机会,这次算是托你的福了,我终于可以好好的玩一玩了。”   说完,她便开心的跳了起来,重熙看着她的笑脸,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不过是一个人出来玩,她为何如此开怀,而这个样子倒是像极了当初还在王府之中的他,当初他也是如此向往可以出来玩儿,不过在他的计划之中一直都有一个人,只是现在那个人没有陪着他。   若是要问他,此刻他要往哪边去,其实他自己也没有目的地,这半年的事情在他的计划之中是不存在的,若非是半年前出了事,现在他应该还陪着茕歌在王府之中,混在朝廷之事之中。   原本第五萧辰是要他在缨泠谷好好休息的,可是他不愿,不愿让自己有静下来的时候,若是静下来他又会想到茕歌的,他怕他会忍不住回去找他,他也怕看到茕歌眸中的厌恶。按照道理说,如今的他算是圆了多年的梦,在江湖上自由自在的行走,看他想看的,管他想管的,但是这么些月下来,他的心中并无丝毫满足之感,倒是越走越觉得难受了。   展盈袖叽叽喳喳的说了快两个时辰,总算是决定停下来休息一下她那已经开始泛酸的嘴巴,这会她才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的景色,又看了看如今走的方向,总觉得这条道路好似以前走过,仔细一想总算是想到了,故此侧着头看着重熙道:“我们是要去坤城么?”   听到展盈袖的问题,重熙默默的点了点头。而展盈袖看到重熙点头,她开心的弯眸一笑,拍了拍手道:“好啊,那我们去趟伏兮城吧,正好离的近,好不好?”   她微微侧着头,轻轻的提议着。重熙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眸,并没有点头,也没有要摇头,只是依旧默默的走着,伏兮城,他若不是要去伏兮城,怎么回去坤城,他终究还是不想失去那人的消息,终究还是不想,还是想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虽说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不过在眼前少女提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不由的犹豫了一下,这样真的好么?半年前的决定不是茕歌一个人下的,其实仔细向来他也有份啊,主动放弃了那儿的一切。   现在却又忍不住想要去打听,这样真的好么?重熙不知道答案,不过他虽是疑惑着,他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依旧朝着坤城的方向行着。他也知道,只要他一去打听,或许过个数日,茕歌便有他的消息了,虽然之前已经拜托了自家祖父隐藏自己的踪迹,心下如今所想,是想知道他是否安好,还是想暴露自己的踪迹,还是为何,他早已经说不清了。   “少侠,你在想什么,可以跟我说说么?”展盈袖见重熙一路上都不说话,略微让嘴巴休息了一会便继续绕在他身边说话,重熙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任由她去说去,反正他可以当做没听到的。   “你真的是玉面修罗么?”展盈袖走在他的身边,想到了她这两天很好奇的一个问题,随口便问了出来。她有点不敢相信,看上去那么优雅的人竟然是江湖上的玉面修罗。   “你很好奇?”重熙微微侧头斜睨了她一眼,随口反问。听到他的回应,展盈袖有一瞬间的呆愣她以为她这次也跟以前一样得不到回应呢,她想要点头,但是在看到重熙的神情的时候,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对于她的反应,重熙好似是在意料之中,他慢慢的往坤城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展盈袖依旧发挥着她吵死人不偿命的技术,叽叽喳喳的说了一路,而重熙也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依旧沉默着赶着自己的路。   其实越接近坤城,他的决定也就开始慢慢的动摇,他本来准备远远的逃开,但是现在他却想要知道茕歌的消息,一开始下了决定之后,他抱着大不了就是被知道行踪的想法,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现在他却开始担心了,他担心茕歌会不会吩咐他们将他的行踪隐藏起来,不让他知道。他表面依旧是那样的温和,那样的淡然,但是心底的担忧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直跟着他的展盈袖发觉,她说了那么久,他都没有不悦神色,说明此人的脾气甚好,而且他一路上也曾为了照顾她休息了好几次,那么说明此人是个有礼的公子,在看他的衣着举止投足,不难看出他的家非富即贵。   只是唯一的缺点,便是他不爱笑,她相信,他笑起来应该很亮眼,展盈袖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目光时不时的就会让重熙的身上飘去。

第十四章 噩梦

江湖除八大派之外,还另有几大门派,分别是孤绝山庄,唐门,伏兮城以及早在近百年前与朝廷挂钩的朔凛门,和被江湖所谓的正派人士称为邪教的碧水楼。   伏兮城与别的门派不同,别的门派最多占据一块地方,然而伏兮城却占据了一个城,它的繁华程度不亚于帝都,而它这里比帝都少的只有那一份勾心斗角,伏兮城除了接收前来拜师学艺的人,也接收了普通的百姓,接收了那些要远离江湖,远离朝廷的人,也接收了前来做生意的人,毕竟一个城的人要生存,要有这些也无可厚非,只是这里不受朝廷约束,这里的一切由他们的城主方留决定。   而伏兮城还有附属的坤城,坤城则是伏兮城门面城,无论是何人要去伏兮城必须先过坤城,这其中是何缘由,也无人知晓,不过唯一知晓的便是,不如坤城,则入不得伏兮城。   两人找了个地方买了两匹马,骑马两日便到了坤城,重熙走在街道之上,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没有丝毫的吸引力,倒是展盈袖好似很兴奋一般,重熙很显然有心事,越是接近伏兮城,他开口的次数也就越少,不过展盈袖丝毫不介意,依旧如那日一样叽叽喳喳的说着。   “找个地方住下吧。”正当展盈袖看周围的物拾看的专心的时候,重熙淡淡的话语传入耳中,她不由的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虽然说闲杂的天色还不算晚,可现在她是跟着人家的,可不是人家自愿带着她的,所以她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两人找了城中较好的一家客栈住下,随便吃了点饭食,重熙便回到房间休息,展盈袖看了看他上楼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料想他反正跑不掉,干嘛不出去玩玩呢,想到便做。在重熙回到自己的房间的之后,她便离开了客栈,出去玩了。   “唔......”一声将要出口的叫喊声被硬生生的阻断在了喉间,一双瞪大的双眸不可置信的死死的盯着他,那眸中有不可思议,有恨意,还有不甘,或许是因为那份不甘,此人的眼睛未闭上,方才因想要叫喊而张开的嘴也没有闭起来,而生机慢慢退却的身体却并没有因无力而软下来,反而是僵硬的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手依旧紧紧的抓着刺穿他身体的剑,一手抓着眼前人的手臂,狠狠的抓着,不放手。   手中的唐刀猛的抽出,那还未完全冷却的鲜血从那个窟窿之中喷溅出来,白皙的手上溅到了几滴鲜血,更显得那鲜血的妖艳,也显得那手的苍白。此刻他才知晓,原来人的鲜血是那么的多,从伤口处不断的涌出,好似要染红周边的一切似的。   唐刀抽出,已经失了支撑的身体却并未往后倒去,慢慢的低头看向紧紧抓着他的手,举起手中的唐刀想要做什么,最终唐刀划下割破了自己的衣衫,那僵硬的尸体这才往后倒去,身体碰触地面发出砰的一声,那声音好似还在耳边。   满地都是由他亲手断了生机的尸体,就这样围在他的脚边,好似眨一眨眼眸,下一刻这些已经了无生机的东西就会立刻扑上来,紧紧的缠绕住他,让他挣脱不得。   画面一转,周围的尸体如数不见,方才心悸的感觉也慢慢的平息了,而此刻眼前乌黑一片,看不到尽头,转了转身子周围都是一样的,怎么都看不到有任何希望的地方,但是为何这里只有他一人,他记得有人说过会陪着他的,那个陪着他的人呢?   “哥哥......”心烦意乱的在黑暗之中转着,突然一个地方冒出了一抹光亮,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的重熙立刻冲那个地方奔跑了起来,但是当他踏入那个光芒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惊在了原地,方才死在他唐刀之下的那些人,此刻全部站在他身边,他们只穿了一件长至脚踝的白衫,七窍还留着血,他们都在缓慢的冲重熙站着的地方移动。   眼前的一切,让他想要转身就走,但是他动了动脚却走不动,低头一看,一个人趴在他的脚边,两只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脚踝,而那人还抬起头冲他嘿嘿一笑,重熙想要尖叫,但是张开嘴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周围那些根本不能称得上人的东西立刻扑在他的身上,死死的缠绕着他,缠绕到他发不出声音,缠绕到他好似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   躺在床上的重熙额际有着密密麻麻且细小的汗珠,眼睑遮住的眼珠快速的动着,一手紧紧的抓着身上的被子,很显然他陷入了自己的梦魇之中走不出来,不知他在梦中见到了什么,下一刻他便睁开了双眸,微微张着唇快速的喘着气。   眼前漆黑的一切与方才梦中有些许相似,重熙看了看立刻坐起身子,月光从窗户之中照进来,但是这一点亮光也让重熙看清楚的眼前的一切,重熙看到眼前这些忍不住深深的舒了口气,这里是他住的客栈上房。   这几日他都停留在坤城,每日无所事事,是这些日子太过轻松了么,已经许久未曾出现的噩梦再度浮现了?江湖都称他是修罗,其实言过其实,当初刚刚踏入江湖,他的手从未沾过鲜血。   直到那一日,他碰到了碧水楼的门众,那些人说话污秽的很,多年不曾有脾气的他也被惹火了,下手原本还有几分收敛,但是那些人嘴巴里不干不净的,重熙双眸之中也蕴满了怒气,当他最后一剑抽出,他才清醒过来,他的手也沾染了鲜血。   方才梦中所见,将之前的一切再度在他的眼前重现了一遍,一开始的一个月,他整夜整夜的做噩梦,睡不着的时候闭上眼睛好似也能看到,只有最近一两个月才稍微好了点,但是为何今日再度如数呈现了出来?   重熙想不明白,方才梦中被人抓住手,抓住脚踝的感觉好似还存在,他一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脚踝,一手慢慢的抬起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闭上双眸深深的呼了口气,轻轻的呢喃道:“哥哥,你当真不要我了......”   不得不说,在那段日子,他想念茕歌的次数翻了一倍,每次做了噩梦,他想到的都是茕歌,但是无论他怎么想,茕歌都不在他身边了。重熙闭着双眸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好似这样就能得到一份安全感,把那噩梦驱逐在外。   屋中,重熙蜷缩着身子坐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而屋外对面的屋顶之上一名青衫少年站在那边,从窗口那小小的缝隙之中看着重熙,呢喃道:“他便是杀了我门徒的人?看上去不过是孩子一个。”   说话间,他不由的冷笑了一声,数月前他得到消息,他门下的人被人杀了数十个,对他而言,死了那么些废物倒是也并无什么,纵然是因此让那人成了名,他也不在乎,这事儿原本也就过去了。   奈何他倒是遇到了一个让他极有兴趣的人,两人大战,那人败,日子便又如此没事可干了,故此他便想到了数月前杀了他门下人的孩子,他倒要看看这个孩子究竟有什么本事,想着眸子转了转,将手中的折扇刷的合起,一下子甩了出去,扇子在空中快速的旋转着,砰的一声撞击在窗户之上,受到回力,扇子再度回到那男子手中。   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重熙,被那么一声惊的回了神,他并没有立刻喝斥是谁,反而是从一边拿过了唐刀,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到窗口,眸子转了转倏地打开了窗户,视线往下扫视了下却并未看到丝毫人影,凭着直觉,重熙慢慢的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对面屋顶之上的男子,看到那人的时候,重熙微的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此人俊美,而是因为此人长相很是平凡,也只能说是清秀而已,与重熙想比,面貌之上他的确是逊色了许多。   不过对于此人,重熙可并未放松警惕,面对一个自己丝毫不认识的人,保持警惕是必须的,他可不想死却是因为自己没有警惕的缘故。   兴许是重熙戒备的样子看在那人眼中觉得有趣,那人展开了折扇轻笑了下,道:“你便是杀了我碧水楼门中数人的玉面罗刹?看上去不过是个孩子嘛。”   此人便是碧水楼的现任楼主司空无垠,他的话丝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着一抹好玩罢了,不过听在重熙耳中却是另有它意,纵然是心中不悦,他也并没有多言什么,依旧是戒备的看着他。   司空无垠见他如此也不恼,只是收起扇子,看着他,看了看天上的圆月,道:“小孩儿,在这儿打太扰民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说着,司空无垠运气内力在屋顶之上走了两步,整个人向前腾空跃起,来到重熙的面前,侧坐在窗框之上,一手搭在重熙的面颊之上,轻轻的捏了下,道:“如何,敢不敢?”   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的重熙抬手打开了司空无垠的手,他并不准备搭理眼前的人,移开视线不想在看他,但是眼角却扫视到了一样熟悉的物件......下一刻他便变了脸色,凌厉双眸看向司空无垠。

第十五章 伏兮城

其实方才重熙看到的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只是一块带有裂痕的玉玦罢了,那玉玦之下吊着一个看上去并不精致的平安结,看在别人的眼中的确没什么看头,但是这两样东西,重熙可是熟悉的很。   他十二岁那一年,茕歌得到了两块上好的羊脂玉玦,两人各佩戴了一块,而茕歌的那块有一次在他们兄弟二人过招的时候不小心碰着了,玉玦之上有了一道痕迹。   重熙嫌弃那玉玦这样了不好看,那时候茕歌便打趣他,要他为他编个平安结挂在玉玦之上,用平安结遮住那一点点瑕疵。重熙虽不当真,不过茕歌好似真的当了真似的,在他耳边念叨了数日,并且还哄了他一番,最终重熙无奈的花了一天的时间找人学了编了,第二天便让茕歌佩戴了起来,这么一戴便是数年不曾取下来,如今怎的到了此人手中?   想着,重熙皱着俊眉,上前一步逼近他,冷声问道:“这个玉玦你怎么得来的?”   乍一听到这个问题,司空无垠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腰间的羊脂玉玦,好似明了了什么似的,他也不急着回答,倒是身子往后一靠,一手轻轻的抚过腰间玉玦,笑言:“你方才不是不屑搭理本座么?你想知道?那与我走一遭吧。”   话音一落,衣袍微扬,原本坐在窗框之上的人消失了,重熙立刻走到窗边便看到一抹身影快速的往西边行去,现下的情形不若他多想,他也立刻运气内力从窗户之中翻了出去,追着司空无垠而去。   一开始倒是没什么感觉,心细如他,怎的发现不了,此人这是在迁就他啊,有了这个认知,重熙心中一凛,若是如此此人的武功怕是比他的兄长第五茕歌还要高上几分,若真的动起手来,怕是赢不得啊。   司空无恨一路狂奔至坤城城外,这才拢了衣袖站在那边等着重熙前来,不一会一阵不自然的风传来,重熙站在他身后,并没有沉不住气先问什么,只是静默的站着看着他的背影,司空无垠听到声音便转过身看着他,看了许久,他才从腰间解下玉玦,在重熙的面前晃了晃,笑道:“你与这玉玦主人是何关系啊?”   “给我。”重熙毫不客气的在他面前伸出了手摊在他面前。已经数年不曾有人如此对他的司空无垠,看着眼前如玉的手,司空无垠轻笑了下,再度晃了晃将玉玦放在了他的手中,他的如此大方倒是让重熙愣了一下,但是那却只有一瞬,在玉玦接触到他的掌心,他便立刻弯曲了手指将玉玦握在掌心之中,一手垂下,广袖遮住了他的手,只留下那平安结下面的穗儿在那边晃啊晃。   见着眼前的人丝毫没有与自己动手的意思,重熙虽是疑惑于他,却也不曾想要开口询问,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命丢在这里,就算不丢命,受伤对他来说也是难受的,既然可以不动手解决那何必麻烦。重熙看了看转身便要走,司空无垠也不拦着他,只是伸出一手摸着下巴,状似无意,唇边却带着浅笑,道:“我若是没记错,这玉玦的主人与我打了一架,貌似还受了伤,不知道活下来没有。”   “你说什么?”重熙听到他的话,立刻转身奔至他的面前,他的速度明显比方才快了许多,司空无垠眼含笑意的看着他,点了点头道:“不错嘛,可惜了,耳朵不好。”   “哼!”重熙冷哼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目露凶光,一字一顿的开口,道:“若是他出了什么事,纵然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真不愧是第五皇族的孩子。”司空无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笑着说了那么一句,随后他便消失在了原地,唇边的笑容好似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   听到那个消息,重熙心中乱的很,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是决计不信的,不过那人是碧水楼的楼主,他就不得不信,虽说他久居帝都,但是在外这么半年,也足以让他了解江湖上的情形了,原本他还在犹豫着是否要去伏兮城,现下倒是不用在犹豫了。   回到坤城客栈,重熙在没有犹豫,直接拿了东西便离去,丝毫没有想到要去通知一声展盈袖,原本就是带着她前来玩玩的,现下有事自是顾不得她了,如今重熙的一颗心都放在了茕歌的生死消息之上,若不是离了太久,又甩了暗中护着他直接隶属于茕歌的人,或许还能知晓一些,现在倒好,想要知晓,只有去一趟伏兮城了。   朔凛门,有数百年历史,朔凛分部潜入各地,各个分部,可谓是无孔不入,而如今离他最近的朔凛分部便是在伏兮城中,他一直停留坤城只是不想那么早暴露自己的踪迹,可他不想听到的是茕歌的死讯,看到的是茕歌的尸体,那比任何一种噩梦还要恐怖。   伏兮城,江湖之中特殊的门派存在,占地颇广,每日与其他地方无异,天亮开城门,天黑到了时辰便关闭城门,每个要塞都有人把守,由伏兮城城主训练出来的弟子一个抵得了十个普通士兵,这样一个地方,怎叫朝廷不忌惮,故此朔凛分部才于近百年前入驻伏兮城。   重熙到城门口的时候,还未到开城门的时候,心急的重熙寻了个略矮的城墙翻了进去,因着天还未大亮,街道之上丝毫没有人烟,道路两边的商铺也还未开门,四周寂静的连脚步声都能听得到。   重熙在城中逛了片刻,最后停在了城中繁华街道的街尾的一家医馆处,抬起手叩门,手指骨节与门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或许是他来的太早打扰了人家的好梦,医馆之中传来的不稳的脚步声,也传来了一人略显不耐的声音。   “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话虽说如此说着,但那脚步声还是来到门口,打开门面上还残留着未睡醒的痕迹,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便是鄙夷不耐之色。重熙冷冷的看着这个前来开门的人,从怀中拿出一块白玉玉佩,在他面前一垂,那人原本睁不开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仔细的看了一下那块玉佩,立刻堆起笑容,弓着身往旁边踏了一步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公子请。”   见那人转了脸色,重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提步踏入医馆,毫不停留的往医馆后院行去,一脚刚踏入后院,一柄匕首迎面而来,重熙一心的担忧转化为怒气,广袖一样,匕首落地,冷声道:“怎么?离的朔凛门远了,规矩都忘了么?!”   语调虽不高,但是话语之中却是严厉的很,那站在院中的女子还保持着方才掷出匕首的姿势,听到声音,立刻抬眸对上重熙的眼眸,立刻收了手垂眸行礼道:“柳如霜冒犯郡王,望郡王恕罪。”   柳如霜,朔凛门柳颜霜的师妹,柳颜霜被安排到了帝都,而柳如霜则是常年待在伏兮城,向朔凛门报告事情,她也算是在门中有些地位的人,认识重熙也不算奇怪,不过她心里奇怪的便是为何他会到这边来,心中虽是疑惑,不过眼前的人好歹是主子,她怎么的也要伺候好了才行。   “免了,这半年来,帝都可有出什么事儿?”重熙不想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之上,双手背负身后,微微仰了仰下颚,直截了当的问道。而柳如霜听到这话有些疑惑的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缓缓的开口道:“帝都?属下这儿属江湖,帝都的事情属下不清楚。”   “那便飞鸽传书朔凛门,从他们那边知晓。”重熙听到此言冷哼了一声,语调瞬间冷下。柳如霜常年在江湖之中,对于朝中之事了解甚少,她也至多知晓现任门主第五青淼的两个堂兄弟都是厉害的主儿,原本以为不会碰到,谁知道碰到了个最难缠的,心中一凛,立刻垂眸道:“是。”   “就给你一日时间,明日这个时辰我便要知晓这半年帝都关于辰王所有的事情。”重熙的命令一下,柳如霜再度愣了一下,谁不知晓,他们两个关系好的很,怎么会有一日要知晓对方的消息要经过他们?柳如霜心中疑惑的很,但是却没有胆子多问,也只得垂眸道:“是,属下立刻去安排。只是一日时间是否太短了些,毕竟是半年的。”   “我只给你一日,多一个时辰都不可能,其余的闲杂事情都不要,只要辰王的。”话音一落,柳如霜差点就要咂舌了,要知晓,朔凛门虽然管所有的事情,但是从最底下的传达上去,一层一层的筛选,等送到朔凛门的时候,那些事情可都是重要的。   而照重熙如此一说,除了辰王的事情以外的事情竟然都是闲杂事情,这能不叫人咂舌么,既然只要辰王一人的,那么便方便许多了,柳如霜低着头再度应下一个是字,站起身准备离去,刚提步便想到还有事情没有安排,故此再度停了脚步,道:“郡王,可要属下为您安排住处?”   “不用了,明日我会来拿的。”重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轻甩衣袖转身离去。柳如霜看到他离去,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方才她都不敢大喘气,就怕惹恼了这个主子,虽说现下是不用担心了,但是她却要立刻去着手安排了,若不然明日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想着她便转身踏入书房,准备飞鸽传书回去。   门扉缓缓敞开,一身着黑衫的男子坐在桌边,柳如霜反手关上门,上前单膝跪下,道:“属下见过主上。”

第十六章 方伊水

略显昏暗的屋中,一名少女神情恭敬的单膝跪着,而在她正前方,一名黑衣男子坐着,面具覆面,看不出他的神情如何。   “可是郡王来过了?”此人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唇边笑容似笑非笑,一双眸子依旧看着窗口处,漫不经心的问着。   “是。郡王要属下问门中要这半年来辰王殿下的消息。”柳如霜见到此人再也不敢放肆,自入门跪下之后便不曾动过,听到他的问题,也只是恭恭敬敬的回答着,迟疑下才说出了方才重熙要她做的事情,她如此说,她的主意便是或许此人一个高兴帮她解决了呢,这样她也可以轻松些。果然,此人听到她的话,轻笑了下,放下一张薄薄的纸张,道:“明日郡王再来,将这个交给他。”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敞开,眼前黑色人影已经消失不见,柳如霜慢慢的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了那张纸,将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个遍,还未看完她便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脖子,她在担心,明日她会不会血溅当场?过几日朔凛门传出的消息会不会是朔凛分部的头头死在了自家的主子手里?   天慢慢的亮了起来,当第一抹阳光照在地面,街道之上很多人都已经开始摆摊,为一天开始的忙碌做好了准备。   从医馆踏出,重熙四处看了看随后慢慢的走着,初进伏兮城的时候只是觉得空旷,现在看看倒也是热闹,当天完全大亮的时候,街道两边的商铺都开了门,随便踏入离身边最近的一家的客栈,找了个偏角落的位子坐下,手边只有一壶茶水,茶水入喉便知不是什么好茶,只喝了一口,重熙便不在动手边的东西。虽说已经一日一夜未曾休息,身体也已经感觉到了疲惫,但是他就是没有休息的念头。   伏兮城的事情他也知晓一些,按照他先前得到的消息,伏兮城城主姓方,乃世袭制度,在城主的子嗣之中选择一名,有能者居之。而现任城主方槐育有一子一女,女儿与孤绝山庄的二少爷相爱,好似过段日子便要成亲了。之前重熙已经得到了第五萧辰的飞鸽传书要他在这个月的中旬左右去一趟孤绝山庄已示庆贺。   他与孤绝山庄的少庄主二少爷没有多少交情,倒是茕歌与他们关系不错,要说这一遭他还真的不怎么想去,可这明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不愿去这一遭他也非走不可。重熙一手撑着下颚,一手伸出一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面一笔一划的写着。   待其回神,桌上已有清楚的茕歌二字,重熙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掌心覆上那茕歌二字,抬起头看向客栈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丝毫看不出这竟是位于江湖之中的城。   在刀光剑影的江湖之中有这么一个安静的乐土的确是难得,这里的一切都是数百年慢慢积累起来的,方伊水慢慢的走在街道之上,身后跟着的丫鬟是与她自幼一同长大的,也是数日后在她出嫁的时候要与她一同离去的人。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祥和,虽然舍不得,但是她想她更舍不得那个男人,那个将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哪个女子不想找到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丈夫呢,也算是她运气好,找到了。   一月前他们婚期定下的时候,方伊水还曾觉离成亲之日还早,一眨眼一月过去了,据她所知,这一月来请帖已经如数发下,而这一月来,伏兮城也比往日也热闹了许多,前来贺喜的人更是多不胜数,方伊水不愿去应付这些人,故此一直躲着,再过几日便要启程了,日子临近,越发的不舍,这才出门走走。   满眼都是熟悉的景物,这里是她的家啊,站在街上,方伊水微微抬眸看向远方的天空,很蓝很美。忽然一道视线落在身上,方伊水收回视线四处看了看却并未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只道是自己多心了,转过身子慢慢的走着,跟着她的小丫鬟静静的跟着,突然眸子看向远方,伸出一手指着,道:“小姐,你看......”   “怎么了?”方伊水被身边丫头的话吸引了过去,不在去追究方才那怪异的被人注视的感觉,顺着那丫头的手指着的方向看去,一抹熟悉的倩影映入眼帘,轻轻的呢喃道:“盈袖......”   有些迟疑的呢喃了下,方伊水冲身边的丫头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回去,而她自己则扬起了一抹浅笑慢慢的走到前方一脸苦闷的展盈袖的身边,轻轻的开口道:“哎呦,这是怎么了?展大小姐怎么也有这幅模样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展盈袖立刻转过身看着眼前打扮的恬静的女子,愣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道:“方姐姐......”   展盈袖唤了一句,绕着方伊水转了两圈,拍了拍手道:“方姐姐,你这模样看上去好美啊。”   “你这话说的。”方伊水轻笑了下,伸出食指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际,在江湖之中方伊水看上去也是一副干练模样,但是私底下却是少了一分凌厉,多了一分温婉,她唇带浅笑静默的站在那边,那副样子与朝廷的世家之女毫无区别。   “方姐姐,你快要成亲了吧,什么时候走啊?”见到好姐妹,展盈袖原本正在想被重熙丢下的事情,此刻如数丢到了脑后,亲热的搂着方伊水的手臂,眨了眨眼睛说着,方伊水点了点头,轻启红唇,笑道:“明日。”   “啊?那么快?可你们的婚期不是明日啊。”听到这个,展盈袖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她是知晓方伊水快要成亲了,但是却没想到那么快,不自觉的面上有了那么些尴尬之色。见她如此,方伊水只露出了一抹温和的浅笑,并无丝毫不悦,只是微微侧首看着她,开口解释道:“傻丫头,伏兮城到孤绝山庄要差不多四五日的路程,故此明日出发算算日子也差不多。”   “哦......姐姐,我跟你一起去吧。”展盈袖听了她的解释,眸子转了转,心中思量着,既然那人将她丢下了,看来这事儿也算是到头了,她也不愿苦苦追着,倒不如庆贺好姐妹生辰来的重要。   “真的?”方伊水语调微微上扬,对展盈袖她还是略微了解一些的,这丫头玩心重的很,怕是玩乐是真,陪她是顺道,方伊水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展盈袖微微扬了扬下颚,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方姐姐成亲,做妹妹的我怎么能不去呢。”   “好。”看到她如此坚定,方伊水轻笑了下点了点头,两人慢慢的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路之上说说笑笑的,看上去煞是欢快。重熙慢慢的从客栈之中走了出来,看着展盈袖的背影,抬手轻轻的捏了捏眉心,他倒不是故意丢下她,昨晚着实是把她给忘了,罢了,反正那人得到了那个秘笈也不会搞出什么事情。摆脱了那女子也好,她实在太能说了。而现下他必须要把茕歌生死大事搞清楚才行。   不是没想过找暗中的那些暗爵,只是当初甩了那些人之后,他身边的人都换成了第五萧辰的人。现下虽然知晓有人护着,但是却着实与那些人不熟悉,不似之前的那一批毕竟护了他十数年,他不想从那些人的口中知晓最后一个结果,而他要知道这半年的所有的事情,却也不想第五萧辰夫妇为他再度伤神了,能瞒着也好。   重熙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最近不知怎的,他好似很喜欢将自己锁在屋中,虽然一个人待在一个房间里,有的时候他会有心悸的感觉,但是在外面,他却也不好过,他不喜欢那种一个人在外面晃荡,却毫无目的的感觉。   那会让他显得更加的孤寂,更加的无人陪伴。重熙仰面躺在床上,深吸了口气,将茕歌的那块玉佩拿了出来,又将自己的玉佩拿了出来,两块玉佩一模一样,只有那一道痕迹将两块玉佩清楚的分了开来。   “哥......”一句轻轻的哥出来,重熙侧着身子躺着,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好似失去依靠的孩子一般,他双手握着两块玉佩,呢喃道:“哥,你千万别有事啊。”   这一夜,重熙并没有睡过去,他睁着干涩的眼睛直到天亮,天一亮他便赶到了医馆,如作为一样,他冷着脸踏入内院,柳如霜看到他进来,干笑了两声,道:“郡王......”   “本郡要的消息呢?”重熙心中记挂着茕歌的安危,因着心中焦急,面上的神色也难看的很,柳如霜正在思考是否要将这个交给他,有些迟疑的开口道:“这个......”   “还没弄到?”重熙淡淡的一句话,柳如霜愣是听出了杀意,心中一凛,立刻将手中的纸条呈上去,低着头道:“不,弄到了。”   给也是死,不给也是死,左右是个死,不如给了赌一把,赌他第五重熙,不会如此狠!

第十七章 孤绝山庄

“半年前,郡王第五重熙消失于辰王府;   过年前,辰王第五茕歌下令,替身安排加紧训练;   年后,辰王验货,替身代替,辰王离帝都,前往双开,救回陆少熙等人;   同时,辰王以内力为陆少熙疗伤,内息不稳,执意离朔凛;   月前,辰王路遇碧水楼楼主司空无垠,百招之后,辰王败,生死未知,消失于孤绝山庄周围。”   手中薄薄的一张纸,就写了那么几句话,但是这几句话看的重熙越发的心惊,按照纸上所写,他的哥哥在与碧水楼楼主对招的时候内息不稳,原本还抱着希望,但是此刻他越发的觉得不安,再度将手中的纸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重熙缓缓的抬起眼睑,冷冷的看着跪在脚边的柳如霜,缓缓的开口道:“为何没有暗爵的消息?从头至尾竟然没有暗爵的消息?他们都是吃软饭的么!”   柳如霜跪在一边,低着头久久不抬头,这么一张纸交给他,这不是找死么?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朔凛分部的头头,作为下属实在不能多言,只能执行。现下那冷冷的话语三个问题接连抛出,砸的柳如霜背心发凉,看着地面,缓缓的开口道:“回郡王,守护王爷的暗爵不敢出手,王爷曾有令,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许出手。”   “啪!”话音一落,重熙一掌重重的打在桌上,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她,倏地轻笑了两声,慢慢的往旁边走了两步,道:“呵......真是听话的暗爵,真是好手啊!哼!”   重熙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去,既然消失于孤绝山庄周围,按照第五皇族与孤绝山庄君氏的关系,想必不会对茕歌不管不顾,先是内息差点枯竭,后是与人大打出手,还不让暗爵出手,这不死也是重伤啊,此刻重熙在没有心思与他们纠缠,吩咐他们弄来了好马,离了伏兮城快速的往孤绝山庄的方向走去。   满心焦急的重熙日夜不停的赶路,五日的路程硬是让他缩短到了两日,然而到了他却站在山庄外不知是否要就这样进去。重熙自己心里清楚,他是在怕,怕见不到茕歌,怕得到的消息是最坏的,他也怕,怕见到了茕歌,看到的却是满心厌恶的双眸。   但是现下,他最想看到的便是茕歌好好的,得不到又如何,兄弟血缘还在,谁也斩不断。重熙咬了咬下唇,深吸了口气,敛去了满面担忧之色,唇角扬起,上前一步,重熙山庄外守门的人,道:“烦劳通报,在下奉第五萧辰前辈之命,前来为君二少爷贺喜。”   守门的人听到这话,立刻冲其行了一礼,道了一句请稍带之后便转身往庄内走去前去通报,一道一道通报上去,没过多久一名仆人浅笑盈盈的微微躬着身子引着他进去,到了正厅,便有小婢奉上香茶以及精致的糕点,重熙双手背负身后站在那边,微微仰着下颚闭着双眸静静的等着。   没过多久,一道身影踏入正厅,看到背对着门口的重熙,轻笑了下道:“不知少侠是......”   来人话还没说完,重熙转过身睁开眸子与其对视,在双眸对上的那一刻,来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重熙抿了抿唇看着眼前的人,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孤绝山庄如今在外应付的人皆是此人,君氏少庄主,君氏阑悔,其父乃是丹洛舞与第五萧辰的好友君玖诺的长子。   “少庄主。”重熙与此人并不算熟稔,故此微微垂了垂眸子唤了那么一句,正是因为他的垂眸,并未看到君阑悔抬手摸鼻子的动作,当他再度抬眸之时,君阑悔已经面色如常的上前一步,引着他坐下,道:“数年未见了,你这小子倒是越发的俊俏了。”   “少庄主,此行......”重熙虽待人沉稳,但是终究是孩子,在碰到有关心中之人的事情上他终究还是不若平时那般,然而他才刚开口,君阑悔便立刻朗笑了一声,道:“我知晓,你这次来是为了庆贺我二弟成亲之喜的,过几日新娘子便到了,到时候才能确定正式的婚期,所以你在不愿也要在这孤绝山庄多住几日了。”   话语之中带着一抹调侃之意,重熙被人打断了话语心中有些不悦,而君阑悔的调侃之意在他眼中倒是成了遮掩之意,眉越皱越深,心中的不安也越扩越大,但是他却开不了口询问,更是当他对上君阑悔的双眸的时候,君阑悔会忍不住移开视线。   怎么说,君阑悔在江湖上也是这一代之中年轻有为的少侠,更是掌管了孤绝山庄以及君氏的所有生意,怎么会如此?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心中有鬼。重熙微微侧头,深邃的眸子带着探究。君阑悔垂眸喝了口茶遮掩,不由的暗道:这兄弟两个,这眼睛一个比一个厉害。   “近日前来的武林朋友不少,重熙在此住下,也好与各位切磋切磋。”君阑悔越是急着让重熙离去,这模样越是让重熙感到不安,还未等他开口,君阑悔便唤来了下仆,让人带他前去休息。重熙站起身子看着他良久才慢慢的转身离去,袖中双手紧握双拳,他的哥哥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连一向爽朗的君阑悔也如此,莫不是真的......他已经不敢在想下去了。   而看着重熙背影的君阑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站起身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打开房门,一个绝对可以称得上美人的男子侧卧在他的软榻之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玉箫时不时的拨弄着面前棋盘上的棋子,刚踏入屋中,便听得此人懒懒的开口道:“打发了?”   “嗯。”君阑悔喝了口茶水在他的对面坐下,点了点头,此人缓缓的抬起眼睑,露出了容颜,他正是在重熙的猜想只想重伤不治,快要去见阎王的第五茕歌,只见他面色红润,双目有神,哪里有一丝一毫伤重的模样,君阑悔看着眼前的好友叹了口气,道:“茕歌,我觉得重熙的精神不是太好。”   “嗯。”这一回轮到茕歌一个单音节的字蹦了出来,而他这般漠不关心的样子让君阑悔睁大了双目,伸出一只手覆上茕歌额际,喃喃自语道:“你没发烧啊,你向来最疼的不是重熙么?怎么这个反应?”   第五茕歌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仰,避开了君阑悔的手,坐直身子,一手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玉箫,扬起一抹浅笑,道:“因为......长安是我的,谁让他有段日子让那女子跟了他数月,这是惩罚。”   眼前俊俏的男子,展露一抹灿烂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是让君阑悔忍不住想要敲他两下,就因为有个女子跟着重熙几日,而重熙也没有将那女子赶走,这个任性的所谓的王爷竟然就拿自己的生死来开玩笑,根本不管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会是作何反应。   茕歌坐在软榻之上,收敛了笑容,低垂着眼睑,叹了口气,半年没有见重熙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那个消息原本无意如此说,但是当祖父第五萧辰手下的暗爵传回来的消息竟然是那样的时候,他一个脑热的便下了那样的命令,也不知道重熙现在到底好不好,茕歌叹了口气,缓缓的开口道:“阑悔,长安看上去还好么?”   “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表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他那一双眸子比你还利,若非这些年你护着他,只怕他比你还要厉害。”君阑悔说着说着便再度说到了重熙的眼眸之上,茕歌抬起头看着他,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我不是要听这个!”   “其他的我看不出来。”对于第五茕歌,只要他不发怒,君阑悔对他可是丝毫没有任何惧意,毕竟虽不是自幼一同长大,可好歹也是好友数十年,对他,他还是了解的。半月前,茕歌突然出现在孤绝山庄门口,两人可谓是朝夕相对,一次无意间的醉酒让他知晓了茕歌与重熙的感情,虽然有些吃惊,但是并无错愕,毕竟他若是没记错,他自己的爷爷君玖诺的弟弟君未澜的爱人便是男子,而且还是第五皇族的王爷,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他除了吃惊再无其他。   吃惊的原因无非就是茕歌竟然对自己的亲弟弟有了如此想法,虽然一开始心中有些恼怒,不过看着茕歌这个样子,听着他酒后真言,也终是无奈叹气。那一夜的茕歌说的没有错,爱没有错,他第五茕歌爱了便是爱了,纵然是天下唾弃,他也不会放弃他的心之所爱。   或许正是那一句,爱没有错,纵是天下唾弃,也决计不放心中所爱打动了他,君阑悔在往后的日子里打算从茕歌的口中套话,但是奈何这人如今跟狐狸一般,要套话也不容易,要喝醉茕歌的警觉性不低,而且酒量也不错,往往都是他醉了,茕歌却还有几分清醒。   “茕歌,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可要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君阑悔冲茕歌郑重的开口,茕歌也配合的点了点头,君阑悔在脑中转了转,开口道:“你是当朝辰王,爵位与重熙只能要一个。”   “长安。”   “好。男子相恋,天下大不违,不论他人,只论你双亲与重熙。”   “长安。”   两个问题,两声长安,茕歌丝毫不停顿的回答,而他的丝毫不迟疑也让君阑悔苦笑了下,垂眸道:“茕歌,你当真如此无情。”

第十八章 偷偷摸摸的温柔

两句长安,毫不迟疑,这样的问题,这样的回答,不论是谁听了都会道一句,当真如此无情,然而茕歌却没有丝毫不悦,只是微微扬起头,轻笑了下。   如此一人,不要爵位不要双亲,只要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爱人,不是无情是什么?然而茕歌听了这话并不恼,只是扬起了一抹浅笑,眸中满是自信之色,道:“阑悔,这不是无情,我既然敢要长安,那么你方才所问的两个问题,我自是会解决的完美无瑕,我虽不愿双亲不愉,但是也决计不会让长安受了委屈。”   茕歌的话语之中带着坚定之意,任是谁看了也决难在回话,君阑悔张了张唇,最终还是闭上了嘴点了点头,良久才深吸了口气道:“我明白了,这便是爱,无关血缘,无关亲情。”   君阑悔是聪明人,茕歌知晓这样的人一点就透,兄弟又如何,有血缘关系又如何,这只不过是让他们两人更加的离不开对方罢了,对他人而言或许是束缚,对茕歌而言这却是牵引线,饶是将来他们皆黄土白骨,这份情也永远的溶于血,刻于骨。   入夜后的孤绝山庄依旧火把通明,时不时的便有人四处巡视而过,君阑悔给重熙安排的是一个独立院落,这里安静不会有人打扰,也不会受到时不时的巡逻守卫的脚步声的干扰,重熙躺在床榻之上闭着双眸,房中点燃的香料味道清淡,并不刺鼻,或许是这个香料的香味驱散了他满身的疲惫,虽说心中依旧挂心着茕歌的安危但是他却慢慢的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房门慢慢的敞开,茕歌踏入屋中,拿起一杯茶水灭了桌上的香料,其他人没办法对付重熙,他可有的是办法,重熙向来浅眠,不知为何睡眠的时辰也极短,偶尔他若陪着重熙还能多睡几个时辰。   若是他不在,重熙便只睡一两个时辰便醒了,而在外面他又认床的很,睡得着才怪,故此他才让君阑悔的侍女将此香燃了,此香可助睡眠,却也不会伤到人体分毫。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茕歌便踏入屋中灭了香,坐在床边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伸出一手轻轻的抚着重熙的面颊,触感倒是还如以前一样,让人摸了不想撒手。茕歌下手极轻,但是指腹之下那感觉却是真真切切的,茕歌唇角微微扬起,弯下身子凑近重熙的面容,轻柔的呼吸喷在面容之上,显然这让茕歌的心情好的很。   小心翼翼的低下身子将躺在床榻之上熟睡的人儿轻轻的抱了抱,感觉依旧如斯,只是瘦了,茕歌微微侧头在其唇角处印下一吻,这才略微抬了抬身子,一手撑着床榻静静的看着。不知看了多久,重熙的眼珠动着,原本以为是他要醒了,但是仔细一看重熙的样子丝毫不像快要醒过来的样子。   茕歌原本带笑的眸子瞬间转为了担忧,一手握住重熙的手,轻轻的开口道:“长安乖,没事儿,哥哥在这里,没事的......”   茕歌轻柔的声音好似真的传入了重熙耳中,不一会重熙面上原本露出来的痛苦神色慢慢的退去,茕歌这才舒了一口气,离了他的半年,重熙究竟经历了什么,以往他虽睡不着用了这香料,但是也决计不会如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心中有千百个疑问,也有对自己的自责,若是他能早些发现自己的感情,也不会让重熙离他而去,这半年对他而言是空白的。茕歌在重熙的床榻边坐了一夜,直到重熙差不多快要醒了,他才离去。而醒过来的重熙伸了个懒腰,看着桌上的燃香的炉子,鼻子嗅了嗅,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轻轻的开口道:“君家怎么会有这个香料?哥哥......”   眼前的香料之中有着茶水,但是那香料的残渣还在里面,重熙伸出手轻轻的捏起了一块香料,那香料还滴着水,但是那味道却是丝毫没有变淡,这个味道是茕歌当年派人调制的,可以让他安睡,君府怎么可能会有,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茕歌也在此处。可若是茕歌真的在,为何却不来见他?   莫不是他还不知道他已经到了?不会啊,若是不知道,那这香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他受伤还未好?几个念头在脑中转着,重熙有些烦躁的放下了手中的香料。将自己打理好了这才踏出了房门,在山庄内慢慢的走着,这里的一切看上去倒是景色不错,不过对他而言,却没有什么吸引力。   未见面他也猜不到茕歌的意思,可是不见他有放心不下,在庄内走了一圈,这才发现周围的人好似都在忙碌,重熙并没有意思去多关心什么,反正他的到来也是为了茕歌,他人与他无关。   在庄内转了一圈,脑中忽而想到,若是茕歌真的在这里,那么暗中护着他们的暗爵定然会互相联系,在庄内唤出暗爵,若是被人看到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故此他便转了脚步往大门口走去,准备去庄外的树林里。然而他还没走到门口,他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中气十足,且还带着一丝笑意。   “茕歌,你这是做什么?”昨日晚间他们得到消息,方伊水与其好姐妹展盈袖轻骑上路,先大部队一步,若是晚间连夜赶路,今日便该到了,守在庄外一里之外的人传回消息看到了方伊水。   消息一传来,君阑悔的弟弟君傲阑便催着自家哥哥随他一同到门口去,茕歌不知怎的也随着他们一同往门口一站,君阑悔对于他如此行为,有些无奈的说着。然而茕歌却展开折扇,慢慢的摇晃着,笑道:“怎么了?还不准我看看新娘子?傲阑可还没说话呢,再说了,我可是答应了君伯伯这段日子要帮着你的。”   一番话说的君阑悔不知该如何反驳,最终也只是摆了摆手不在说话,三人往门口一站等着方伊水的到来,重熙站在远处一开始只听到了声音有些不确认,然后他慢慢的提步往门口走去,越走近他便看的越清楚,他原本担心的哥哥此刻脸色红润,丝毫看不出重伤的痕迹,是他的消息有误,还是怎么回事?   此刻,重熙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及其的快,他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因着心跳的节奏也有些止不住的颤抖,或许重熙因着见到茕歌安好心情激动而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而让站在门口的三人察觉到了,原本看着庄外的三人一齐转过身,看着那站在不远处的重熙。   重熙对上茕歌的眸子,他的眼中露出了激动,甚至有些激动的深吸了口气,而君阑悔以及君傲阑两人看了一眼重熙皆将目光放在了茕歌的身上。茕歌面上的笑容依旧如以往一般看上去和煦的很,但是当他对上重熙的眸子的时候,眸中闪过了一丝尴尬,好似被人抓住了他在干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看着重熙依旧如往昔一般的双眸,茕歌一时心虚微微低垂下了眼睑,却也是一言不发。   而茕歌的这个动作看在重熙的眼中,却好似有别的意思一般,重熙眸中的激动欢喜变成了失落,原本激动难耐的心也慢慢的定了下来,茕歌见到他如此,心中不忍,张口便想说什么,门口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以及女子特有的嗓音传来,便让茕歌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哎呦,好大的阵仗啊,方姐姐,你可真有面子。”展盈袖一看到孤绝山庄便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待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轻笑了下,开口打趣说道,方伊水看了一眼君傲阑,翻身下马,看着眼眸含笑的展盈袖,笑道:“这不是有面子,这是傲阑将我放在心上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下了马,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一边候着的奴仆,两人站在门口,君傲阑与方伊水并肩而立,君阑悔看了一眼明显有些恍惚的茕歌,看向方伊水笑道:“弟妹可算是来了,傲阑差点就要追到伏兮城了。”   “少庄主,这声弟妹唤的早了吧。”被心上人的家人认可,这对任何女子而言都是内心欢喜的,方伊水心中开心,不过面上却依旧晕红了双颊,看了一眼君傲阑,方才轻声言道。君阑悔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对这个弟妹也很是满意,笑道:“不早,这句少庄主,倒是弟妹唤错了,莫不是一句大哥弟妹也觉得我担当不起。”   “不敢,大哥。”方伊水毕竟是江湖儿女,扭扭捏捏的可不像她,故此她便大大方方的唤了那么一句,君阑悔笑着点了点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展盈袖,疑惑的看向方伊水,问道:“这位姑娘是?”   “展盈袖见过少庄主。”展盈袖见他们的话题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也不等方伊水开口,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大大方方的说着。听到展姓,君阑悔脑中便立刻浮现出了唐门展氏四个字,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笑道:“唐门展门主还未到,如此要委屈姑娘再此多住几日了。”   “少庄主这是哪的话,是在下自己先到的,委屈不敢说,倒是盈袖叨扰了。”展盈袖放下手微微低垂着眼睑,唇角微微扬起轻声说着。或许是因为她方才上前的一步她正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重熙,立刻侧了头看向他,眨了眨眼睛,惊喜道:“原来你来这里了?”

第十九章 怒气

听到声音,重熙移开了放在茕歌身上的视线,转了转眸子看向双目含着惊喜的女子,浅浅的勾了勾唇角勾勒出一抹可以称之为浅笑的笑容点了点头。茕歌慢慢的收回视线站在那边不发一言,心思倒是全部放在了重熙的身上。   “展姑娘认识重熙?”君阑悔看了一眼脸色明显沉下去的茕歌,目光在展盈袖与重熙之间转动,展盈袖听到他的问题,笑道:“是啊,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原来他叫重熙啊。”   再次见到重熙,展盈袖的心情明显好的很,她走到重熙的身边,双目眼波流转,虽说她自己不清楚,但是他人却是看的清楚,她此刻的样子开心的很,决计不像是见到普通朋友的样子,她双眸一弯,看着重熙,道:“我们又见面了,真好。”   眼前的女子流露出来的开怀之意丝毫不是假的,重熙的心情好似也没方才那么沉重了,他便冲展盈袖扯了扯嘴角,再度点了点头。方才茕歌的样子让重熙的心疼了,他虽是早就料到茕歌会有如此神情,但是亲眼见到还是让他难受的很。   而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对其他人,反而还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给人的感觉也柔和了许多,他的这个反应很是让茕歌生气,原本茕歌是想找着机会告知他的心意的,但是现在,他是满心怒气,恨不得把重熙带回去锁起来,让他在外面勾三搭四,真是气死他了。   茕歌周身的感觉瞬间冷了下去,让站在他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君阑悔移开视线不在看茕歌,他可不想被这个人给冻死,还是当没看到最好,方伊水不认识第五茕歌疑惑的视线转向身边的君傲阑。   而君傲阑则是冲其浅浅一笑,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就这样转身离去,君阑悔忍不住暗道没良心,可他现在也只能继续这样站着,若是走显得他太没胆量,若是不走,他怕自己会被冻死,不过为了看好戏,他还是选择了留下。   “重熙,我可以这么叫你么?跟了你好几日都不晓得你叫什么,真是失礼。”展盈袖站在重熙的身边,她倒是没有发现站在不远处的茕歌的脸色,依旧浅笑着说着自己的话。茕歌听了话,冷哼了一声,重熙,叫的可真亲热!   那一声微乎其微的冷哼他人或许当自己的听错了,重熙可是清清楚楚的认知是他听到的,他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茕歌,眸中有着疑惑以及一丝丝害怕,他的这个视线落在茕歌的眼中,更是让他火冒三丈,什么时候与他最亲近的重熙会对他露出这个样子?   他的长安面对他,应该是满面笑容的,不该是呆呆的,他的长安面对他,双眸之中应该是欣喜是信任的,不该是小心翼翼害怕的。这样让他感觉,他快要失去重熙了,他的弟弟,他的长安应该一直是他的。   第五茕歌自那年伤了欧阳儒被第五玄夜罚过之后,便很好的隐藏起了自己的情绪,也学会了克制,可现在他算是把当年学会的东西如数给丢弃了。重熙不明白茕歌的怒气来自哪里,不过他能感觉到的是茕歌的怒气好似源头是他。   因为茕歌一直看着他,而那双原本对着他满是宠溺的眸子,带着浓浓怒气,看清楚茕歌眸中的情绪,重熙移开了视线。而他移开视线的动作更是让茕歌心中的怒气更甚。   展盈袖见到重熙心中很是开心,原本想与他说说话,毕竟他们朝夕相处了好几日,但是她也感觉到了周围不一样的气氛,张了唇想要说话,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脚下再度往重熙那边跨了一步。   眼前的氛围越发的冷然,君阑悔终于受不了,上前两步,干笑了两声,道:“好了好了,茕歌你与重熙是亲兄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上门好好聊聊,不会有什么的。”   听了君阑悔的话,展盈袖倒抽了一口冷气,伸出手轻轻的扯了扯重熙的衣服,轻声问道:“你们是亲兄弟啊?”   展盈袖的话音一落,重熙还未来得及说话,茕歌便冷笑了下,斜睨了一眼君阑悔道:“阑悔,你是不是忙傻了,长安与我闹了矛盾,我一气之下将其软禁在流风响泉了,怎会出现在这里。”   说完,茕歌便双手背负身后,侧了侧身子不在去看重熙,原本听了君阑悔的话,他的怒气倒是下去了一点,准备把重熙抓回去两人好好谈谈,但是那展盈袖的动作再度让他火冒上头,而重熙还没有拒绝,更是让茕歌的理智都飞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待其回神,伤人的话已经出了口,收不回来了。   而重熙听到那话,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脸颊,立刻苍白如纸,他有些困难的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只是身子受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身边站着的人突然变了脸色,展盈袖担忧的看着他,轻声道:“重熙,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此刻重熙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哥哥不要他了,他的哥哥不认他了。对于展盈袖的话,他丝毫未入耳,却还是微微摇了摇头,或许他是真的知晓身边的女子是真心担忧着他,他在转身离去之前给了那展盈袖一个苍白的笑容。   那笑容让展盈袖原本笑着的眸子暗了下去,也让站在不远处的茕歌满心的怒火瞬间消灭,取而代之的便是浓浓的担忧和自责,他不是不知晓他对重熙而言有多重要,但是现在出口伤了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看着重熙落寞的背影,茕歌上前了两步,皱着眉暗骂了一声自己,君阑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两步道:“还不追去看看,重熙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好。”   说完,他便不管茕歌的反应,扬起一抹浅笑看着展盈袖道:“展姑娘,我弟弟与弟妹出去游玩了,展姑娘先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在下在让仆役带姑娘在庄内庄外四处走走。”   “可是重熙看上去......”展盈袖是真的担心重熙,灵动双眸之中带着担忧有些迟疑的说着,君阑悔看了看已经追上去的茕歌的背影,垂眸笑道:”展姑娘的心意重熙肯定明白了,可此时还是让他独自一人呆着最好,姑娘若是真的担心,过两日待重熙平静了,姑娘再去探望也不迟。”   “可是......”虽明白君阑悔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展盈袖心中还是放心不下,张口说了两个字,便被君阑悔的眼神打断了,在君阑悔的眼神之下,展盈袖满心的担忧只能咽了下去,不是她没胆子,而是眼前人的眼神太过渗人了,在那样的眼神下,她实在是开不了口了。   君阑悔看着展盈袖渐渐远去的背影,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想到茕歌兄弟两人的方法还真是好用,冷了脸色,眸中如毒蛇一般盯着他人也有这般用途,在他们兄弟两人和好之后,他可要好好的讨教一番,说不定将来有用呢。而现在,他们兄弟二人要的便是时间。   屋中桌上的香炉之中香料早已收好,那残留的味道还为完全散去,重熙回到屋中,慢慢的坐下,一手搭在桌上,食指轻而缓点着桌面,他的脸色已经不似方才那般苍白,慢慢的回了血色,但是那眸中却依旧死寂一片,找不到往日的一丝风采。   仔细数来,十八年来,他与茕歌分开的日子除了这次分开了半年之外,其余的时候他们从未分开超过十日的,若是一日一日加起来算,十八年他们分开的日子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半年左右。自他有记忆开始,茕歌便一直陪着他,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与茕歌会分开,会断了联系,因为在他的意识里,他们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任是谁都分不开的。   为了他,茕歌可以答应不娶妻不纳妾,为了他,茕歌可以狠心派人打断欧阳儒全身骨头,为了他,茕歌可以把一切事情都承担下来,为了他,茕歌可以做很多很多。可是他却不能为茕歌做什么。现在他终于惹恼了这个从不会对他发火的人,终于让这个人不在认他了。   心中有了这个认知,重熙感觉到心一瞬间抽的疼,那一瞬间他好似不会呼吸了一般,一手慢慢的抬起抓紧了胸口的衣衫,深吸了口气,他舍不得,他舍不得那个将他放在心里,捧在手里的男人,纵然是将这一份感情永远的埋葬,他也愿意,不想让他厌恶,所以在重熙的心中,一个念头清晰的浮现。   茕歌站在门口,看着那背对着门坐着的人,只看一个背影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周身那孤寂落寞的感觉茕歌却是感觉到了,提步慢慢的踏入屋中,走到重熙的背后,伸出一手轻轻的放在重熙的肩膀上。   肩上出现的重量让重熙微微侧了侧头,却依旧低垂着眼睑,视线只看到那骨节分明的手,只这一只手搭在身上的感觉,便让重熙能想到以前所在此人怀中那舒适之感。重熙浅浅的勾了勾唇角,轻声道:“哥哥......对不起。”

第二十章 强吻

没想到,重熙这半年来第一次对他开口说的话,竟然是对不起,茕歌暗叹了口气,搭在重熙肩上的手微微紧了紧,并未开口说话,只是依旧闭着嘴巴不说话,他确是清楚重熙在为什么事情道歉,可这句对不起他不想接受,因为重熙没错,所以这句对不起也就无从说起。   长时间的沉默,重熙有些受不了了,在外人面前他那引以为傲的忍耐力,到了茕歌的面前就如数化为了虚无,他还是会害怕的,他害怕,茕歌不要他,他害怕茕歌不搭理他,而现在茕歌的沉默越发的让重熙受不了的。   猛然间,重熙转过身站起来面对着茕歌,在看到茕歌那双眸子的时候,他所做的不是去仔细探寻那双眸中有什么,而是上前了一步,伸出了手搂住茕歌的腰身,扑进了他的怀中,   没料到他会有此动作,茕歌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才慢慢的抬起左手搂住怀中人的腰身,右手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抚摸着,茕歌可以感觉到重熙埋在他脖颈处深深的呼吸的声音,也可以感觉到怀中人的手慢慢的收紧,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对怀中的少年开口,说他爱他。   “长安......有些事情,哥哥想,要与你说清楚。”茕歌一手轻轻的抚着重熙的后背,他觉得这个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好,他本来就是那种既然认定了就绝不放手的家伙,这样不明不白下去可不是他想要的。   靠在茕歌怀中重熙听到这话,身子不自觉的颤抖的一下,这细小的动作并未逃过茕歌掌心下的感觉,原本正准备与他说说的,惊觉到重熙的颤抖,茕歌立刻低下头,双手扶着重熙的肩膀,将其轻轻的推开了一点,担忧的开口道:“长安,怎么了?”   原本圈着茕歌腰身的双手慢慢的垂了下去,头微微低垂着看着地面,茕歌温和的话语传入耳中,重熙忍不住暗道他的哥哥对他还是如此的温柔,不曾变过。重熙深吸了口气,慢慢的抬起头扬起一抹浅笑,那抹笑容他人看上去或许会觉得很灿烂,但是茕歌看上去就是有一股不安的感觉,果然......   “哥哥......你先不要说,听我说。”重熙转过头往旁边走了两步,深吸了口气,忍住心中那钻心的疼痛,让自己的语气便变得轻快些,“哥哥,重熙今年十八了,这十八年哥哥疼我,宠我,是重熙不该,竟对哥哥萌生了不该有的感情,这半年来,离了哥哥,重熙想的很明白了,从今往后,哥哥只是我的哥哥,重熙也不在瞎想,只当哥哥的弟弟。那一日的一切还忘哥哥,如数忘却。我们依旧是兄弟。”   重熙背对着茕歌,自然没发现,随着他的话语落下,茕歌的脸色也阴沉的可以,好似只要下一刻重熙在说什么,他就会立刻做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事情来,重熙说完了,双手垂下广袖遮住了他紧握着双拳的手,背对着茕歌的背影也遮住了他眸中的不安。话音落下片刻,都不曾听见茕歌的回应之声,心中不由的越发紧张,莫不是茕歌不愿原谅他?   正在那边胡思乱想的重熙思绪还停留在茕歌是否原谅他的念头上面,他还未往深处想去,一只手猛的抓住了他的手。茕歌手下用劲让重熙转过了身,在重熙转过来的那一刻,茕歌便上前两步一手搂住重熙的腰身,脚下却并未停住,因着他的力道,重熙的后背撞在了床柱之上,他还未来得及呼痛,一张俊脸便立刻压了下来,想要呼痛的双唇还未闭上便与眼前人的唇相接,重熙立刻睁大了双眸,呆呆的任由茕歌吻着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双唇相接,茕歌一手轻轻的抚着重熙的面颊,身子再度往前倾了些许慢慢的加深了这个吻,只是单纯的双唇相触,让他越发的不满足,他想要的更多。轻启双唇,探出舌尖细细的描绘着怀中人的双唇,如此还嫌不够,舌尖从他还为紧闭的双唇之中叹了进去,舌尖轻点重熙的舌尖,慢慢的诱惑着他与其在口中嬉戏,丝毫不见放松。   茕歌探出舌尖,温润舌尖划过其口中每一个角落,搂着重熙腰身的手也越发的收紧,因着吻的再度加深,重熙总算是有了些反应,这才抬起手搭在茕歌的肩膀上,使力想要将其推开,然而他此刻早已被茕歌吻的浑身的力气都消散了,哪里还有力道推开眼前的人。   长时间的唇舌交融,当两人慢慢的分开的时候,两人双唇之间牵扯出了一道暧昧的银丝,随后慢慢的消失不见,重熙微微喘着气睁着眸子看着茕歌,他的这幅样子让茕歌想到了幼年他凑到重熙的面前的时候,那个时候也如现在一样,重熙的眼中只有他,满满的,没有他人。   “哥......”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重熙低低的唤了一声哥,就是这一句哥哥唤的茕歌也回了神,只见他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拉着重熙在床边坐下,一手轻轻的抚着重熙因接吻而泛着微红的脸颊,凑过去轻轻的咬了一口,低声笑道:“第一次见到母亲怀中的你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没想到迟了十八年。”   而重熙原本灵光的脑袋却被茕歌的这个动作弄的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抬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双唇,方才的感觉还未如数散去,他是在做梦么?缓缓抬起眼睑看着茕歌,脸颊之上传来轻轻的钝痛之感,不是做梦。可他还是有些迷惑,这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什么意思?   自懂事以来,重熙就不曾在露出此等模样,双眸之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光彩,双唇微张,一手放在方才被咬的脸颊之上,眨了眨眼眸,轻声道:“哥哥,你为何要咬我?”   这般傻乎乎的模样,看的茕歌心情大好,伸手把人搂到怀中,低下头双唇轻轻的划过他的脸颊,低声笑道:“我的傻长安......”   我的,重熙知晓,他的哥哥很少说这两个字,只有茕歌认定是他自己的才会有我的二字吐露,而原本聪慧转得快的脑子此刻却好似转过弯来一样,重熙乖乖的任由茕歌抱在怀中,抬起头看着茕歌的下颚,张口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哥哥,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想让我在犯错,然后丢弃我吧。”   自幼重熙那高傲的模样,那神采飞扬的神情,他的喜怒哀乐都展现在茕歌的眼前,但是唯独这般小心翼翼不确定的样子却是从未出现过的,看到他如此茕歌的心忍不住抽痛了一下,笑道:“当然不会,你是我的长安啊,怎么会丢弃你呢,哥哥若是丢弃了你,哥哥自己就是不完整了呀,有了你,哥哥才是完整的,懂么?”   茕歌一本正经的对上重熙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着,那认真的模样是不曾出现过的,那眸中宠溺的神色比以往更甚,那宠溺之中还含着浓浓的情义。这一次重熙总算是想明白了,他放下了自己的手,还未垂下便被茕歌握在了手心里,重熙对上茕歌的眸子,他没有想哭,脑子反而很清醒,他想了想,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   “你走后两个月,我与青菡谈了谈。”茕歌低垂下眼睑,呼出了一口气,开口道了那么一句。他的话刚说完,重熙便立刻开口接道:“四个月前你就明白了?”   明确的时间不需要算,他都记着呢,一句话,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茕歌点了点头不曾开口,两人之间沉默了半晌,重熙眨了眨眼眸,再度开口道:“那为什么......”   他的话没有说完,留了半句,但是茕歌明白他问的时候,茕歌露出了一抹笑容,开口解释道:“因为替身的培训需要时间,靳羽让我留下过完年再走,我去了趟祖父那里,我答应了祖父,若你放下这段感情,我绝不逼迫你,可若你也愿意,祖父也绝不阻拦。”   “可为什么?哥哥那一日的神情明明......”重熙再度想到那一日茕歌离去的时候的神情,那眼神纵然是现在他只要一想到都忍不住背心发凉,茕歌抬起手捂住了重熙的唇,凑近他,压低了声音,道:“长安,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看你的眼睛么?因为每次与你对视,你的眸中只有我,没有他人。长安,哥哥不能明确的告诉你,我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你的,不过我只知道,若要我放手,除非我埋骨黄土。”   听了茕歌的话,重熙的眸中光彩再度亮起,祖父多虑了,他的哥哥也多虑了,如此一人,叫他如何放得下,若是放得下,这半年他也早该看开了,可离的越久,他便越想念,这说明了什么?正如茕歌所言,他的眸中只有他,相对的,他也一样。若要放手,除非埋骨黄土,若茕歌真的埋骨黄土,他想他也会毫不犹豫相随,因为一世不够。   茕歌看重熙的眸中再度露出了他所熟悉的光彩,慢慢的放开了握住他的手,伸出手指放在重熙的下颚处,微微使力让其抬起头,当两人视线相触,茕歌微扬唇角,道:“长安,你可愿与我共度此生,相携百年?”

第二十一章 日落

这一句,是告知,是邀请,也是一生的承诺,这一刻听了这话,重熙有了哭的冲动,但是他笑了,笑的很灿烂,笑的很耀眼,他微微仰了仰下颚,看着茕歌不说话,被他这么看着,茕歌并没有任何不安,反而是好心情的享受着与他两人独处的时光。   两人之间静默良久,重熙的心情也不若之前一般烦闷,反而是好的很,他眸子一转,唇边的笑容慢慢的变了味道,见到他如此,茕歌第一反应便是这小子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了,然而下一刻,重熙便凑到他面前,两人眼眸相对的距离不过一根手指的长短,只见他弯眸一笑,道:“茕歌......”   茕歌二字唤得清楚,唤的坚定,但是语气之中却带着属于重熙特有的戏谑调皮之色,听到他直接呼唤自己的名字,茕歌倒是并不意外,只是好奇的挑起了俊眉,道:“怎么不唤哥哥了?”   “这是对你的惩罚,方才那个问题我可还没给答案呢,若是你能让我在唤你哥哥,我便告诉你我心中的答案。”重熙侧过身子斜睨了一眼茕歌,抿了抿唇语含笑意的说着。这是明显的宣战啊,只不过这个宣战可以说是甜蜜的,茕歌点了点头,盘着腿坐在床榻之上,一手撑着下颚,点头道:“好,虽然那个答案我知道了,但是还想听你亲口说,你还是唤哥哥好听些。”   话音落下,茕歌想到方才他进屋的时候重熙说的一番话,立刻变了脸,伸出一手轻轻的揪住重熙的耳朵,咬牙道:“长安,若是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什么只当我弟弟的话,我便强睡了你,把你锁起来。”   一句威胁的话语传入耳中,重熙眨了眨眼睛,不顾自己的耳朵还在茕歌的手中捏着,侧着头看着他,这个怎么听都不像是威胁,倒像是调情,而且这话还带着浓浓的挑逗之意,重熙没有想到两人话至此茕歌还能想到这句话,愣了下,低下头,道:“是你先伤我的。”   听到这话,茕歌也沉默了,他伸手轻轻的揉着重熙的耳朵,随后想到方才的一幕,恶狠狠的开口道:“我还没问你呢,那个女子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啊,你怀疑我?”重熙侧过头看向茕歌的眼神,吊起眉梢反问了一句,茕歌摇了摇头道:“没有,你干嘛让她跟着你那么久,看她今天,跟你的样子很熟稔啊。”   听到这话,重熙明白了,他家这个哥哥吃醋了,原来茕歌也是会吃醋的,而他吃醋起来那么可爱,重熙想着,侧过头不说话,暗叹了口气,缓缓侧头看向茕歌道:“你之前那么伤我,我还不能报复一下么?你还骗我呢,现在还骗我。”   听到这话,茕歌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是啊,是他先开口伤了重熙的,也不怪重熙会心死说出这些话,茕歌伸手再度把重熙搂到怀里,长长的舒了口气,重熙慢慢的伸手搂住了他,阳光从窗户之中照进来,两人身上撒上一层薄薄的阳光,看上去柔和且唯美,但是这般美好的景象却偏偏有人来破坏。   “两位苏公子,少庄主请两位前去用午膳。”下仆的声音传入,茕歌颓废的叹了口气,真是的都不能久一些么,茕歌与重熙两人起身慢慢的走到膳堂,一路上兄弟两人如以往一样闲谈着,重熙的面上恢复了以往的神采,而茕歌眸中透露出来的笑意也直达眼底。   “你们兄弟两个,这是和好了?”君阑悔坐在首位看到门口两抹身影踏入膳堂,朗声笑道,坐在其他位子的君傲阑,方伊水以及展盈袖也一齐将视线放到了门口,在展盈袖看到重熙的笑容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从不知晓这个人原来笑起来是那么的好看,直到重熙与茕歌两人坐下她还未曾回神,重熙倒是不在意她这么看着他,不过茕歌心底有些不乐意了,微微眯了眯双眸,道:“展姑娘如此盯着我弟弟,不妥吧。”   “嗯?”听到声音,展盈袖立刻回了神,有些不好意思的地垂下头,她为人行事一向爽朗,突然有了这般反应,与她姐妹一场的方伊水眸中闪过了一丝了然,看来这丫头也该到了许配人家的年纪了。   “方才公子不是说,重熙不是公子的弟弟么?”方伊水看了看茕歌又看了看重熙,不知为何她方才感觉到了一丝不悦之意,不过去的很快,还未仔细想那感觉便已消失了,茕歌一句弟弟出口与方才矛盾,方伊水疑惑的看向茕歌。而茕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哦,那是你听错了,方姑娘舟车劳顿,甚是疲累,听错也不足为奇。”   话语之中竟然还带着一抹关怀之意,好似方才早上的话的确不是他说的,的确是方伊水等人听错的。闻言,方伊水开口还想说什么,君傲阑在桌子私下握了握她的手,冲其微微摇了摇头。方伊水不认识茕歌,他君氏兄弟与他关系匪浅,自幼虽然相交不深,但是那极少的几次见面都让君傲阑对此人有了深刻的认识,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好了好了,来吃饭吧。”君阑悔看足了戏,此刻才开口,他一开口便被茕歌瞪了一眼,君阑悔摸了摸鼻子,笑道:“茕歌,重熙,这君府的厨子虽比不得你们家的,可吃上去那滋味可不比你们家的差,来,尝尝。”   “多谢少庄主。”重熙将视线放在君阑悔的身上,微微颔首轻声道了那么一句,茕歌闻言皱了皱眉,挑眉看了一眼君阑悔,收回视线看着重熙,想了想,道:“这小子与我称兄道弟,你若愿意唤他一句君大哥吧,若是不乐意直接唤他名字也行。”   坐在一边不曾说话的方伊水与展盈袖的眸中都闪现出了惊讶,这小子?堂堂孤绝山庄少庄主,孤绝山庄将来的掌舵人竟然被一个人称为小子?君傲阑对这个倒是见怪不怪的,按照年岁茕歌的确要比君阑悔年长一岁,不过君阑悔也从未尊称过茕歌,两人如兄弟,如挚友,只是不谈年长罢了。   “叫名字不妥当,既是你开口了,还是叫君大哥吧。”重熙略微想了想,开口说道,他是执意不叫茕歌哥哥了,原本想要出口的哥哥二字变成了一个你,叫君阑悔倒是一句君大哥,这个差别让茕歌心中怄了很,忍不住又瞪了君阑悔一眼,而君阑悔甚是无奈,他都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何被瞪。   “婚期定在何时?”茕歌随手给重熙夹了几筷子他喜欢吃的菜,自己则饮下一杯酒水淡淡的开口问道,君阑悔闻言咽下了口中的菜事,道:“定在七日后,这几日各大门派会陆陆续续到来,茕歌你可是答应我要帮忙招呼的,今儿还算是你的休闲日子,可要出去玩玩?”   那话说的好似是对茕歌的天大的恩似的,茕歌瞥了他一眼,玩着手中的酒盏,淡淡的开口道:“孤绝山庄周围有什么地方是我没去过的?”   “追风崖的日落很美,你不与重熙去看看?”君阑悔算是彻底明白了茕歌的弱点在何处,只要带上这个名字,茕歌绝对会变得和气的不行,果然茕歌听了之后,点了点头,放下酒盏低下头看着重熙,询问道:“这主意不错,长安去么?”   “好啊。”重熙眸子转了转,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点了点头,看到他答应了,茕歌不自觉的弯起了眸子,君阑悔看到他这么嚣张,心中一个坏心眼冒了出来,转头看向展盈袖道:“展姑娘从未来过孤绝山庄吧。”   “是啊,家父很少让我独自一人出门,每次出门办完了事情就回去了,还不曾来过。”展盈袖没有想到君阑悔会突然问他,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却还是放下了筷子如实答道。   君阑悔的突然开口,茕歌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子突然问这个肯定有阴谋。果然当展盈袖说完之后,君阑悔便再度开口道:“既是如此,过几日便是舍弟的大婚,这几日会很忙,今日趁着茕歌与重熙有空,不若与他们一同前去吧,可好?”   最后一句可好是问展盈袖,也是问重熙,但是唯独不问茕歌,因为不用猜也知道这人是不会同意的,不过今日上午看那展盈袖主动与重熙搭话,又想到昨儿茕歌吃干醋的原因,略微一想便能知晓了。   故此君阑悔赌了一把,果然重熙虽然愣了一瞬,但是却还是点头应允,然而身侧的目光,让君阑悔不得不转过头掩藏自己,他可不想被茕歌的眼光杀死,他们兄弟两人刚刚和好,自然是希望有独处的时间的,现下倒好被君阑悔破坏了个干净,茕歌怎能不怨念他。   重熙习惯性的侧过头看向茕歌,却没想到茕歌如瞪杀父仇人一般的瞪着君阑悔,好似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家伙似的,重熙有些疑惑轻轻的开口道:“你不想去?”   “没......”茕歌立刻转了面容温和的看着重熙回答,随后又侧过头冲君阑悔做了个龇牙的表情,无声的开口道:君阑悔,你有事别来求我。

第二十二章 伏击

距离孤绝山庄不愿处有一断崖名为追风崖,崖顶景色秀丽,春日夏日里树木茂盛,在林中格外阴凉,秋日里树叶微黄落满地,也别有一番滋味,冬日里,白雪皑皑,整个断崖笼罩在白银般的世界,看上去格外宁静。   而追风崖最有名的便是起风的时候,站在崖顶,那感觉便如风一样轻快,好似追风一般,故此得名。而追风崖的落日也极为亮丽,在崖顶看落日,那感觉离落日及其的近,看着落日慢慢的往下沉,看着那原本圆圆的落日慢慢的落下,慢慢的消失,看着夜幕慢慢的升起,那的确是美事一件啊。   虽说现在离日落还很远,不过白日里的景色也是不错的,可惜了这美好的景色此刻却被个恬噪的声音给打扰了。茕歌双手背负身后独自一人走在前头,重熙原本是与以往一样走到茕歌的身侧,但是不多时便被展盈袖给缠上了,展盈袖没什么心机,便是欢喜了便言,不悦了面上也能看出点什么来,不过她为人倒是及懂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倒是也懂得,故此也不得人厌。可惜了她在贴心在如何,此刻在茕歌的眼中只觉得她碍事的很。   帝都所有人都说茕歌兄弟二人为人谦和待人有礼,殊不知这是他们与人疏离的一种方式,茕歌一直知晓自己对多余的人没有什么情感,按照以往或许他还能对展盈袖敷衍几句,可现在,谁能忍受自己的人被他人给缠去了?茕歌冲自己的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自己也那么小气了。   身后的交谈声一直没有停止过,不过重熙最多回答的也是几个字而已,一路上几乎都是展盈袖在说,重熙并未多搭话,这个让茕歌的心情略微好了些。三人站在追风崖崖顶,茕歌双手背负身后,下颚微微扬起,一副傲视群雄的样子,那副样子让展盈袖上去的脚步停顿了下,而就在她停顿的那一刻,重熙上前两步与茕歌并肩而立,他们站在一起丝毫没有违和之感,反而给了人一种他人都无法融入他们两人之间的感觉。   茕歌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微微侧首看向站在他身边的重熙,轻声道:“果然是美景。”   听到这话,也不知茕歌是在说眼前的景色美,还是说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个独一无二的美人,重熙闻言挑眉,斜睨了茕歌一眼道:“嗯,的确是美景,只是不知道不看眼前景色的人怎么知道是美景呢。”   “尽在我心。”茕歌移开视线,看向眼前的景色,勾起唇角说了那么一句,重熙忍不住深深的看了一眼茕歌,他的哥哥什么时候会说这种甜言蜜语了,面上虽然只有浅浅的笑意,但是心中却是有浓浓的满足,因为这一面的茕歌只展露在他的面前。   展盈袖站在不远处完了一会便上前站在崖顶,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却见茕歌的神色一凛,她还未反应过来,一句严厉的喝斥已经出口。   “谁!”   重熙原本带笑的眸子此刻也冷了下去,茕歌感觉到了,他也感觉到了,但是展盈袖的武功不如他们自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喝斥出口,展盈袖吓了一跳,不由的往重熙的身边靠了靠,茕歌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如鹰一般的眸子扫视着这个不算大的地方,重熙也转过身子看了一眼身边的展盈袖,也警惕的扫视着周围。   “啊!”   但是其他人还没出来,展盈袖却突然冒出了一声尖叫,茕歌立刻回头,看到的却是展盈袖整个人腾空而起,往山崖那边坠去,而重熙也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但是却没想到,重熙却好似被人推了一把似的,整个人也不受控制的往前摔去。   若是只有一个展盈袖,茕歌才不在意,但是现在却还搭上了他的弟弟,心中一阵恼怒,在他的脑子还没做出反应之前,他的身子就先脑子而行,立刻扑过去抓住了重熙,在他抓住重熙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背后有人以掌风推人。   一时间忙着抓住重熙的茕歌没有多余的气力去回应,但是他也被推离了地面,左手紧紧的攀着崖顶,右手紧紧的抓住重熙,右肩的伤因为这个动作而尖锐的刺痛起来,茕歌的额际渗出了点点汗水。   重熙看了看拉住的展盈袖,又立刻抬眸看向茕歌,张了张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茕歌冲其困难一笑,微微扬起头,冷声道:“怎么!要等本王死了,你们才速度要快么!”   话音落下,一抹黑影出现在崖顶,将手中的藤条放了下来,重熙见此,立刻让展盈袖顺着藤条攀爬上去,随后是重熙,他一爬上来,就将茕歌拉了起来。   却见茕歌脸色苍白,右手止不住的颤抖,茕歌不想让重熙担心,深吸了口气,冲其一笑,一如既往,慢慢的站起身,只有方才救人的两名暗卫守在一边,其余的依旧隐藏于暗处。   因为之前茕歌曾下令,除非有他的命令否则暗爵不准出手,故此到现在暗爵都不曾出手,除了那两人,其余的人甚至连身形都不曾显露过,或许是因为茕歌的气势,周围埋伏的人从四处涌出,每个人的眼神都如死神一般,但是这个眼神看在茕歌的眼中,却是无趣的紧。   “好好的景色被一批害虫给打扰了,真是扫兴。”茕歌伸手拢了拢衣袖,虽然话语平淡但是杀气很重,“出手吧。”   只见茕歌深吸了口气,一副无奈语气说出了三个字,站在周围的人神情立刻戒备了起来,展盈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周围再度冒出了一批人,这些人都面覆半张银面具,无论是周身的气势还是别的,看上去都比那些人要略胜一筹。   其中一人单膝跪下冲茕歌行了个礼,当他站起身转过去的时候出现的十数人立刻动手,茕歌看着他们,走到重熙的面前,遮住了他的视线,眼前的一切被人遮挡,重熙闭上眼眸深吸了口气并没有开口说别的话,展盈袖有些不明白为何茕歌要这么做,但是她的确是没胆子多言,因为现在的茕歌看上去很渗人。   “不愧是朔凛门培育出来的人,真是厉害,奴家这些死士还未动手呢,就被灭了口,虽说死的快了些,不过死在这些人手里,也不委屈。”一抹倩影从茂密的林中慢慢的走出,身形妖娆,容颜娇美的她,眸中媚波流转,生生的多了一分媚色。   此人一出现,已经杀光所有死士的暗爵立刻退到了茕歌与重熙的周围,重熙只听得到声音看不到人,因为他的哥哥替他挡着。方才那女子的话语之中带着媚意,若非他运气内力护住了重熙与展盈袖,重熙是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展盈袖此刻该受伤了。   “公子好内力,竟然以一人之力阻挡了奴家的媚功。”此人面色不变的站在满是尸体的地方,语调轻柔,眸光柔情似水,动作柔若无骨,任是谁看了都不会对此人不动心,只怕有些好色之徒早就扑上去了,可这个人看在茕歌的眼里,却是毫无意思。   无论他说什么,茕歌都不曾开口,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不知对手是何人,是何底细,茕歌不会轻易出手,若要出手他定会叫此人死。然而对面的女子却对他的冷淡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一手轻轻的抚过身前长发,眼睑微微垂下,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浅笑,手滑至长发底部,猛的抬起眼睑,手腕快速的翻转,四枚飞镖立刻掷了出去,茕歌见此,随手扯过离他最近的大树的叶子,灌注内力洒出,柔软的叶子竟将坚硬的飞镖如数打落。   如此情况好似在那女子的意料之内,她唇边的笑容越发的亮丽,扬起下颚,笑道:“好......果然,这些人死的不冤枉。”   “方才公子好魄力,明明看出了有端倪,为何还愿救人?就不怕自己也摔下去?”女子身形微动,往前踏了一步,眼中媚波流转,看了一眼茕歌,茕歌冷冷的勾了勾唇角,轻哼了一声,却什么都不说。   “呵......罢了,公子嫌弃奴家不愿多言,奴家也强求,只希望公子下一次依旧能如此有魄力。”   说完,她便撒下一把迷烟消失在原地,茕歌抬起广袖一扬,打出去的一掌的掌风将眼前的迷烟如数打散,看着满地的尸体,茕歌冷冷的开口道:“把这里收拾了,命令依旧。”   对于暗爵而言,主子的命令便是如山一般不可动摇,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这里清理了干净,闪身离开,茕歌才转过身看向重熙和展盈袖,道:“我们回去吧,今日展姑娘受了惊吓,好好休息。”   “苏公子,这......”展盈袖一手轻轻的捂着胸口,她不是没见过死人,她也杀过人,但是她从未见到过杀人如此迅猛,一次杀了那么多人的情景,说起话来还心有余悸,重熙深吸了口气,睁开依旧澄澈的双眸,看向展盈袖道:“展姑娘,今日崖顶之事,还望姑娘如数忘却,只字不提,算是重熙拜托。”

第二十三章 墨羽清

这是第一次重熙对展盈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展盈袖平复了下心情,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茕歌站在重熙的身边,不着痕迹的轻轻的抚了抚重熙的后背算是给他一个安慰,或许是茕歌这个行为,重熙总算再度露出了一抹笑容,上崖顶的时候还有些话语声,然而下去的时候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回到孤绝山庄,茕歌直接打发了展盈袖去休息,这件事情就算是被他压了下来,没他的允许谁都不准说。回到房间内,重熙坐在床榻之上不言不语,方才的一幕一幕他没看到,因为茕歌一直站在他的面前阻挡了他的视线,虽然没见到,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堵得慌。   茕歌看重熙如此样子,暗叹了口气,亲自打了水,弄了热的布巾轻轻的给重熙擦着脸,脸上一被碰触重熙便回了神,看着离他近在咫尺的兄长,重熙轻声道:“我自己来。”   “看你没精神的样子,不舒服?”茕歌给重熙擦脸不是因为他的脸上有什么,而是只是想给重熙擦掉些疲惫之感,没办法此刻重熙给他的感觉便是一身的疲累。听了茕歌的问题,重熙没有回答,只是靠在茕歌的身上,良久才道:“那些人什么来路?”   “不知道,不过那个人对我们好似很了解,若是他们的目的是我们,那么短期内一定会动手。”茕歌淡淡的说着,他自己的心里并没有底,但是却也没有害怕之色,反正对他而言没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白日里追风崖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晚上重熙便因心中烦闷再度做了噩梦,茕歌自发的在晚上到重熙的屋中与他一同睡,才睡下没多久便听到了他的呓语,茕歌一手撑起身子,一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好一会重熙的梦魇才不再重现。   看到重熙这样,茕歌的心中越发的难受,他的弟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样是他所不想的,他不想重熙在江湖之中遇到的都是血腥都是让他不悦的事情,可现在看来,这半年重熙过的不是很好啊。   他的右手因为白日里的事情,也在隐隐作痛,但是这件事情他不能让重熙知晓,若不然,他会担心的,这一夜茕歌没有睡,只是用左手搂着重熙睁着眼睛一个晚上。茕歌不知晓重熙这样的情况会维持多久,故此这两日他也并没有干什么,这几日前来的都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故此他还不曾出面。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辰时三刻的时候唐门展枭与其门下几名得意弟子便到了,在门口他遇到伏兮城的城主方槐,两人寒暄了几句便一同踏入,刚踏入大厅,君阑悔便起身相迎,几人入座之后这才发现站在一边的第五茕歌,两人心中皆是一怔,此人站在这边他们竟然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两位前辈先坐吧,家父携家母外出游玩,承诺成亲之日必然出现,晚辈略有怠慢,还望前辈恕罪。”君阑悔站在那边双手抱拳冲两人说着,两人眸中都露出了满意之色,不过在展枭的眸中却还有一抹自大之色,在这些人面前,他还是会收敛一些的。   君阑悔在主位上坐下,茕歌也转身在另一个位子上坐下,他不曾对展枭与方槐打招呼行礼,这让他们二人对他越发的好奇,展枭看了他一眼,疑惑的开口道:“贤侄,这位是?”   “哦,他是朝廷的辰王,第五茕歌。”君阑悔如此一介绍,茕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先前他与他说好不会暴露他的身份,只说他们兄弟姓苏,但是现下他却......   想着,茕歌又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展枭与方槐两人那吃惊的模样,暗叹了口气,看来孤绝山庄这是准备用朝廷来加重自己的靠山了,想到此,茕歌这才开口道:“本王鲜少在江湖上出没,此番受邀前来,前辈们可是觉得拘束了?”   按照规矩,江湖之中的某些人见到第五皇族的人都要恭恭敬敬的行礼尊称,但是展枭与方槐毕竟是江湖之中德高望重的前辈,自然是不在意这个,而站在他们身后的人也不知道是否要参拜。   对于这个,茕歌并不在意,依旧是一言不发的坐在那边,听着君阑悔与他们两人寒暄,面上是毫无变化,心底却是骂了句真假,这笑三分假。待他们差不多没话可说的时候,茕歌这才拿出了一本秘笈,道:“展门主,这本秘笈原样归还。”   “这......怎么会在你这里?”下仆从茕歌手中接过秘笈恭敬的奉给展枭,看到这本秘笈,展枭皱着眉,双眸凌厉的看向茕歌,然而茕歌却丝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视线,这下倒是让展枭愣了一下,此人的眼神不仅渗人,还很坦然,莫不是有误会。   “你怎么会有这本秘笈的?偷得?还是抢得?”仲斐冷着声音开口说道,那话语之中的责怪之意浓重,茕歌淡淡的抬眸看向他,勾唇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本王?”   自从踏入了江湖,茕歌便不以本王自称,他也会自称晚辈,也会自称在下,但是却不曾用本王这个称谓,而今日他却如此自称,君阑悔明白,他是生气了,在面对重熙的时候他生气才会有表情,但是在面对别人的时候,越生气,他反而越没表情。   仲斐被茕歌如此一质问,再度冷下了语调,正想开口说话,展枭却接口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朝中规矩自是不懂,王爷不会如此小气吧,这秘笈一事,还请王爷详细告知。”   被展枭那么一打断,仲斐往后退了一步,此人是王爷,是朝廷的王爷,虽说这里是江湖,但是还是得罪不起。   茕歌看了一眼展枭,此人的话语听上去倒是有礼的很,但是那暗讽之意就不消茕歌多言了,君阑悔暗叹了口气,怎么会弄成这样,想开口却又被茕歌的眼神给怔住了,他不要他开口,那么他便只能看戏。   厅中静默了片刻,茕歌手中的折扇开了合,合了开,来来回回数次,他才深吸了口气,看向门外,道:“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听到他这话,众人皆将目光放向了门口,一名身着藏青色衣衫的清秀男子踏入,只见他上前两步直接跪下行礼道:“属下墨羽清见过王爷。”   “你倒是没误了时辰。”茕歌看着跪在不远处的人,慵懒的语调传出,与方才那副样子成了个明显的对比,墨羽清抬起头,笑嘻嘻的开口道:“王爷亲自召见,属下怎敢误了时辰?属下来之前,门主还千叮咛万嘱咐,要让属下问问王爷,何时归呢。”   “怎的,朝中出事儿了?还是朔凛门中又出了什么事情?”听到此话,茕歌微微皱了皱眉,语调平淡的反而,墨羽清再度笑了下,道:“不曾,门主说他想念自己的堂兄弟了。”   “呵呵......”那句想念自己的堂兄弟了想必是墨羽清自己加的,第五青淼才不会说如此的话,茕歌轻笑了两声,以眼神示意他,“你与展门主解释一番吧,免得有人怀疑本王觊觎他们的秘笈。”   他们两人说着,直接无视了在座的各位,但是当茕歌说出那句朔凛门的时候,他们的脸色已经略微变了变,而当墨羽清那句堂兄弟出口,这些人更是神色各异,当朝的王爷,又有朔凛门门主为堂兄弟,又是辰王爵位,他们怎么没想到,此人便是近几十年前的朔凛门的门主第五萧辰的孙子。如此一想他们便算是明白了为何眼前看上去并不年长的少年却又如此气质。仲斐心中不由的惊了一下,若非他的师父阻止了,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死呢。   “晚辈墨羽清见过展门主,许久未见,不知门主可还认得我。”墨羽清站起身走到展枭的面前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说着,他自称晚辈,便是认为自己不低人一等,并不代表他在第五茕歌的面前自称属下他便在任何人的面前都是属下。展枭疑惑的看了看眼前的人,仲斐几人也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皆摇了摇头。展枭这才缓缓的开口道:“你到底是何人?”   墨羽清站直了身子,上前两步看着仲斐,对视了许久才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你们几兄弟那个时候可是追我追的很远,说誓要将我带回去交给你们的师父处置。”   他如此一说,仲斐几人立刻想了起来,仲斐的眸子再度好好的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眼,他们那个时候追的是孙二,眼前人的样子虽然只能说是清秀,但是也绝对要比孙二好上百倍数倍啊,仲斐慢慢的开口道:“你是孙二?”   “不错。”墨羽清往后退了两步,扬起一抹笑容点了点头说道,而他如此一说,更是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然而下一刻,站在仲斐身边的仲怀抽出手中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厉声道:“你潜入我们唐门究竟有何目的,这秘笈是还了,还不知这是不是唯一的呢。”

第二十四章 归还

他的意思便是他们再度抄了一本,听到这话,君阑悔本想开口说什么茕歌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动,茕歌一手撑着下颚,手中的折扇快速的旋转着,缓缓的开口道:“羽清,别动,让他架着,本王问你,这本秘笈带回去青淼可有说什么?”   “门主说,毫无用处,破纸一堆。”墨羽清站在那边一动不动,撇了撇嘴说着,他的这话落下,仲怀忍不住想下手杀了眼前的人,他们唐门的秘笈竟然被人说成破纸,怎么能不气愤,因为他的手一抖,墨羽清的脖颈之上有了一道血痕,茕歌拿起一盏茶盏喝了一口,淡淡的开口道:“那毒有眉目了么?”   “门主说,除了王爷给的方法有点拖着的作用,这唐门的镇门秘笈写的都是废话。”没错,墨羽清拿的正是唐门的镇门秘笈,里面所写都是唐门历代以来的门主的心血,就是这么一本流传出去便是人人都想得到,却不料在墨羽清的口中竟然是废话,仲怀都不知道自己是花了多大的努力才没有把此人给宰了,而展枭的脸色也黑到了极致。   “哦......是这样啊,朔凛门何时如此不堪,一堆废纸也需要浪费朔凛的人力去再抄一遍么?”   “王爷这话,属下不爱听,这是在贬低我们呢吧,我们虽然为朔凛门的门众,但是也没不堪到如此地步,若是让门主听到了,指不定还要与王爷大打出手呢,若是往老主上听到了,王爷是觉得老主上的棍子不够狠么。”   虽说这句话明面上都在贬低朔凛门,但是其实却是把唐门贬的一无是处,展枭的脸色难看至极,方槐的脸色也难看的很,整个大厅之中就没有人的脸色是好看的了,茕歌拿折扇轻轻的敲了下肩膀,道:“呵呵......是本王疏忽了,可没办法啊,有人把朔凛门想成这样了啊,连朔凛门的毒都解不了的唐门,在本王在朔凛门的面前有何能耐说这个!”   朔凛门若非亦正亦邪又与朝廷有所关联,若是朔凛门是正派,只怕此刻它便是江湖的头领,哪里还轮得到方槐展枭这些人,墨羽清抬手打掉了架在脖子上的剑,一手抚了抚脖间的伤痕,不待他们开口,他便走到第五茕歌的身边,拱手郑重道:“王爷,可还有事?”   “没有了,你回去吧,今日的事情不要传到青淼耳中,知道么?”第五茕歌深吸了口气淡淡的说着,方才的那一口气他如数吐了出来,便吩咐他离去,待其离去了,茕歌才站起身走到展枭的面前,道:“展门主,本王年少,经的事情不若前辈多,经不起冤枉,说话语气重了些,方才的失礼之处还望门主不要怪罪,本王曾听阑悔说过,展门主大度,待人处事也极好,想必前辈不会与本王这个晚辈计较吧。”   茕歌一番话说的挽回了展枭的面子,反而方才的一切好似都是茕歌错处一般,但是他依旧自称本王却丝毫没有掉了自己的身价。眼前的少年已经给了他台阶,若是他展枭不下,倒是显得他没有容人之量,故此他也扯出了一抹笑容,点了点头,算是这件事情过去了。   在那之后,茕歌便一直不曾开口,只是坐在那边把玩着折扇,大家寒暄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在君阑悔一句请诸位前辈先去休息一句之中结束,在厅中只留茕歌与君阑悔的时候,茕歌唇带浅笑定定的看着君阑悔。   君阑悔站在厅中,在茕歌的目光之下,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道:“好了,茕歌,你别这样看着我了,是我错了还不行么?”   “哦?那你为何食言?”茕歌依旧浅笑着看着他,手中转着折扇,慢慢的开口说着,君阑悔双手背负身后,微微扬了扬下颚道:“你不是清楚么?”   “嗯......我不怪你说明我的身份,但是我怪你为何不提前告知我?”茕歌说着站起身慢慢的走到他面前,君阑悔不自在的移开视线道:“我怕你会拒绝。”   闻言,茕歌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沉声道:“我第五茕歌是这种不知晓照顾朋友的人么?”   君阑悔立刻将视线对上茕歌的双眸,定了良久才慢慢的开口道:“对不起。”   不得不说,这一次是他做错了,茕歌对待外人虽然冷淡,但是对待朋友家人,他是好的没话说,是他把茕歌想的太过不堪了,也是他把自己生的太污浊了。   “罢了,我去看长安。”茕歌本就是生气君阑悔不对他如实告知,也气他不信任自己,现在看他这个样子,料想他是知错了,收回了自己那凌厉的视线,淡淡的丢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君阑悔站在大厅之中久久不语,茕歌离了大厅便直奔重熙的居所,他打开房门往门口一站,坐在桌前的重熙便抬起了头看向门口,撇了撇嘴道:“君大哥不是让你帮忙么?”   “对啊,结束了。”茕歌踏入屋中往重熙旁边的位子一坐,把桌上方才重熙正在看的两块玉玦拿到手中,仔细的看了一圈道:“这怎么在你手里的?”   “那个碧水楼楼主给我的。”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重熙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斜睨了茕歌一眼淡淡的说着,茕歌点了点头,放下玉玦,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划过重熙的面颊,最后停在他下巴轻轻的捏了捏,道:“怎的?那什么楼主欺负你了?”   “没有。”重熙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仰,躲开茕歌的手指,瞪了他一眼,道:“他说你生死不明,我急急忙忙赶过来,你倒好,红光满面,骗我,还联合朔凛门的人一起骗我。”   茕歌伸出手放在重熙的头上,深吸了口气,笑道:“不骗你,你怎么肯来找我?”   话音落下,重熙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茕歌放下手,手中把玩着两块玉玦,道:“原本打算替身到了就走了,靳羽让我过完年再走,过完年准备走了,陆少熙又出事儿了,故此一拖再拖,等我从朔凛出来,你已经消失了快半年了,祖父有意将你的行踪隐藏起来,不用这个办法我怎么找得到?”   说话的时候,茕歌只是浅笑着看着手中的玉玦,一次都没看重熙,只有在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他才看向了重熙。重熙定定的看着茕歌,张了张唇想要叫哥哥,但是却还是叫不出来,重熙侧过脸,磨了磨牙道:“那你干嘛说你生死不明,你知不知道我......”   “我知道你会担心,可其实那也是实话,我的确受伤了,只是没有要到死不可,只是我不是落于孤绝山庄附近,而是去了祖父那边。”   茕歌的眼神很认真,认真到重熙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他,认真到重熙觉得心痛,重熙暗叹了口气道:“你哪里受伤了,给我看看。”   那话语之间带着一抹强硬,但是那如小鹿般的眸子中却透露出了担忧神色,茕歌慢慢的解开了衣衫,等到要差不多都解开了,他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眸子转了转正准备说什么,重熙却不满意的皱着眉上前,一把把他的衣衫往下一拉道:“扭扭捏捏做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茕歌的衣衫也被拉到了手肘处,重熙微微弯下身子,看到他右肩的伤疤,忍不住上手轻轻的覆了上去,这幅身躯他不是第一次见,若是搁在以前他不会有别的想法。   但是想到半年前的那一夜,便让重熙忍不住红了脸,这幅身躯压在他身上的感觉,这双臂膀环住他的感觉,每一样都让重熙的脸热不住发热,他深吸了口气,慢慢的将心中的悸动压了下去,手依旧放在他的肩上,此刻的他才发现这一块好似有些肿,重熙凑到茕歌的面前道:“为什么有些肿?”   “嗯?”方才茕歌停顿之间便想到,他的右手因为昨儿拉他们的时候再度伤到了,此刻有些肿痛,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糊弄他,衣衫便被重熙给拔了下来,现在被重熙一问,他的脑子立刻转了转道:“昨儿不小心,撞到了,没事儿。”   说着,他便将衣衫拉了起来,重熙定定的看着他,那个样子很明显是不信茕歌所言,但是他却无法,既然茕歌不想说,他也不想多问,在茕歌将衣衫穿好,整理之际,重熙将茕歌那块玉玦拿了起来,微微弯腰将玉玦挂在了他的腰上。   茕歌看了看腰上玉玦,视线落在那平安结上,笑着一把把重熙搂到怀中,笑道:“小长安,当初你给我编了个平安结,啥时候有空,给我弄个同心结吧。”   “干嘛要我编,既然平安结是我编的,那么同心结是不是该由你弄了?”重熙现在铁了心了要挫挫茕歌的锐气,谁让他欺负了他那么多年,现在不欺负回来,怎么可以。   听到重熙的话,茕歌点了点头,一手搂着重熙,一手拿过重熙的玉玦,点了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我来弄就我来弄。”   一边说着,茕歌就着将重熙环在怀中的姿势,拿过玉玦,给重熙挂在腰上,挂完了,依旧抱着重熙,下巴放在重熙的肩膀上,深吸了口气,道:“长安......”   那如叹息一般的长安出口,重熙下意识的侧过头,茕歌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身上,重熙看着他好一会,这才拉着他将他按在床上,让他好好休息一番,不知是不是茕歌放松了,还是如何,没过一会,他便真的睡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音攻

白日大厅里的事情,并未逃过重熙的耳朵,他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没有丝毫的意外,他的哥哥便是如此,护短的很,虽说有些不赞同他的哥哥这个时候与这些人起冲突,不过他也的确不喜欢唐门门主展枭的自大,虽说展枭自大,不过他的女儿倒是与他截然相反,这日白日若非他与展盈袖在一起,只怕展盈袖就要冲进大厅了。   “在想什么?”茕歌睡了不知多久,醒来之时天已经暗了,他起身走到重熙的身边坐下,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轻柔的说着,重熙回神看着他,谁能想到白日里质问展枭的人此刻又是这样一幅温和的模样,重熙抬手打掉了他的手,道:“在想白日里为何你要如此对唐门门主?”   “为何?因为我与他有仇。”茕歌想了想还是决定有必要说下,故此一本正经的说着,重熙看着茕歌良久,才再度开口道:“什么仇?”   “你可记得当年你在回王府途中毒一事。”当年茕歌有事不曾与他一同回去,只是晚了两个时辰出发,当他追上的时候重熙已经中毒了,而这件事情也让重熙休息了不短的时间,这样一件事情重熙怎么会忘记?重熙点了点头不曾言语,茕歌抿了抿唇,眸中散发出怒气,道:“嗯,展枭说什么清理门户,正巧与你的马车相遇,而他追杀的人也在那一带消失,他认定了你的马车之中有他要杀的人,故此便下了毒。”   “哥哥是怎么知道的?”对于这个消息重熙并不惊讶,反而是好奇茕歌是如何知晓,茕歌从怀中掏出一本簿子点燃了烧毁,撇了撇嘴道:“展枭有记录自己的事情的习惯,羽清把那个偷出来了。”   话音一落,茕歌便立刻转过头看着重熙,随后便语气坚定的开口道:“长安,你知晓对吧。”   “嗯,若今日哥哥不如此教训他,日后我便用别的方法教训。”重熙是有仇必报的人,这件事他在江湖之中半年早已查明,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会整唐门的人的原因。茕歌看着重熙,忍不住有了一股沧桑之感,他的弟弟长大了啊。明知道这股沧桑感根本没有必要,但是他就是有。   “展枭就是太过自大,一心认为他所认为都是对的,唐门虽然现在也是数一数二的门派,但是却得罪了不少人。”茕歌放下手中刚刚拿起来的折扇,叹了口气淡淡的说着,重熙听了这话倒是没有搭话。   “长安,叫哥哥。”两人静默了片刻,茕歌便身子前倾,盯着重熙的眸子要他叫哥哥,重熙笑着抬手也捏了捏茕歌的脸颊,笑道:“茕歌。”   “唉......”茕歌重重的叹了口气靠在重熙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有种耍无赖的感觉,重熙身子原本乖乖的任由他靠着,在他放松了警惕之后身子猛的往后一撤,茕歌的身子一下子失去了支撑不由的往前一倾,立刻睁开眼睛,做恼怒狠戾的神情扑了上去。   兄弟两个就这样闹开了,闹了没多久,茕歌将重熙压在身下,看着身下的人,茕歌低下头与他额抵额,轻声道:“我的傻长安啊。”   重熙笑着侧过了头,两人还未再度开口,一阵低沉的萧音传入耳中,茕歌的脸色一凛,这萧声之中带着一股内力,而且他对这曲子的熟悉丝毫不亚于他自己的一切,这首曲子乃是魅惑人心的,怎会出现在这里。茕歌了解,重熙怎么会不了解,他们几乎一同学习一切,自然都是相熟的很,两人的脸色都由方才的嬉笑转为了冷冽,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出了房门来到院中。   果然已经到了孤绝山庄的众人几乎都在了,君阑悔看到他们兄弟二人出现,便立刻上前一步,道:“茕歌......你可愿帮忙?”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茕歌一副你要给我好处我才帮你的样子,他的话音一落,重熙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是真的很想笑,他的哥哥就是喜欢逗君阑悔。而君阑悔此刻心中焦急的很,若是在没有对策,这里所在的人只怕都要受伤,自然没有去分辨这话的真假,他便焦急的开口道:“这不是帮我,是帮江湖。”   “江湖于我有何意义?”茕歌丝毫不改方才那副样子,继续逗着他,如此一句话便堵得君阑悔说不出话来了,他是朝廷的王爷,江湖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君阑悔一边用内力抵抗着那入耳的萧音,一边对着茕歌,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重熙见他如此,伸手扯了扯茕歌,而茕歌则给了他一个笑容,左手一动一杆晶莹通透的残霜玉萧出现手中,他的如此动作换来的便是君阑悔那惊喜的眼神,茕歌转了转玉箫道:“把你屋中的那台好琴拿出来吧。”   “好,来人快去拿。”君阑悔没有多问,只是按照他所说的去做,不一会庭院之中便安排好了,茕歌看着重熙久久不动,重熙暗叹了口气坐下,双手抬起右手一拨,一阵琴音响起,茕歌浅笑了下手中玉箫再度转了转,横在唇边,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吹奏,重熙也在此刻波动琴弦,琴箫合奏,同样的曲子对抗了那不知来自何方低沉的萧声。   有些面露难受之色的人也慢慢的感觉好受些了,原本用内力抵抗的众人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茕歌与重熙弹奏的曲子名为安颦,而那魅惑人心的曲子也叫安颦,两只曲子只有一点不一样,不懂乐的人的确是听不出来。   那低沉的萧音越发的浓重,周围的人才舒服了一会,便再度感觉到了不适,茕歌与重熙对视了一眼,两人一齐加重的乐调,再度平衡了那低沉的萧音,茕歌往旁边走了两步站在重熙的身边,脚下轻轻的碰了碰重熙,重熙手下快速的拨着琴弦,乐调突然的加重变快让那低沉的萧音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也加重了曲调。   然而重熙就在那一刻停手了,茕歌眸子沉了沉,在音调之中加重了内力,直到那低沉的萧音有些撑不住了,茕歌猛的停下,手下快速的旋转的玉箫,握着玉箫的手往外一划,一道内力立刻打出,那低沉的萧音也随即消失,茕歌深吸了口气,收回了玉箫,双手背负身后。   “呵呵......辰王殿下好功夫,我家主子要奴家转告王爷一句话,护好身边人啊。”   那女子的声音对他人而言是陌生的,但是对茕歌与重熙而言却是熟悉的,正是数日前伏击他们的女子,君阑悔听到这话,忍不住大惊,这话的意思,他们的目的是茕歌兄弟啊。   君阑悔担忧的眸子看向茕歌,茕歌面色不变的看向他,道:“阑悔,放心吧,没事儿,这件事情你不需要多问,你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傲阑快要成亲了,你还是专心这件事情吧。”   说完,茕歌便拉着重熙往屋中走去,只留下了一干人在那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君阑悔打起精神冲他们说了几句场面话,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而茕歌的神情就略显的有些凝重,他坐在桌边,就是不发一言。重熙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两人坐了一夜,待天蒙蒙亮,重熙才开口道:“那女子与音师父是什么关系?”   重熙口中的音师父是朔凛门中教授琴棋书画的女子,此女子只比茕歌年长八岁而已,但是为人却是成熟的很,茕歌的音攻便是此人所教授,无人知晓此女姓什么,只知晓她名唤音荌嘉。   她是在十数年前归顺朔凛的,但是却没有任何人知晓她的来历,茕歌与重熙因着随着此人学习了一月的音攻,故此唤其一句音师父,原本他们兄弟二人并未想到音荌嘉的身上去,但是今夜的曲子却让他们不得不多想一些,茕歌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当初音师父的确说过她有一个师姐,只希望不要是此人才好。”   “长安,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茕歌从来不认为重熙比他弱,故此有的时候有些事情还是会问问重熙的,重熙听到这话,皱着眉,道:“此人的目的明显是我们兄弟二人,既然怀疑那女子与音师父有关,何不飞鸽传书朔凛门,让音师父来一趟。”   “暂且不急,我们先静观其变,长安,你所读的书里面可有记在祖父的?”茕歌一手敲着桌面,慢慢的摇了摇头,语速虽慢带着一丝疑惑,在江湖之中谁敢动他们?   先不说朔凛门的身份,在说朝廷身份,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跟朝廷作对?放眼江湖,他们这一辈与上一辈是不会有恩怨了,如此想来,应该是他祖父那一代了。   第五萧辰的事情有些事情记录了下来,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皇族的辰尊王,故此重熙读到的书里自然会有,而重熙的记性想来不错,略微想了片刻,他便想到了以前读到的,因为对第五萧辰的事情有兴趣,故此重熙当初便是多看了两遍,自然印象比较深刻。   “有,祖父与祖母当年在江湖树敌颇多,后来都化解了些,有些无法化解的就不知道了。”   重熙的话入耳,茕歌点了点头,倏地,他的耳朵略微动了动,重熙一手放在桌上,正准备动,茕歌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柔声笑言:“长安,你先出去走走,我与老友叙叙旧。”   看着茕歌的眼神,重熙点了点头,站起身慢慢的往外走去,茕歌伸手倒了两杯清茶方才桌上,道:“出来吧。”

第二十六章 相劝

“茕歌,你与你弟弟走吧。”茕歌的话音一落,一道身影快速的落入屋中,此人正是之前告知重熙打伤茕歌的人,司空无垠。   茕歌与司空无垠的确是打了一架,但是他们却是好友无疑,茕歌听了他的这话,只是轻笑了下,伸手示意他在他对面坐下,司空无垠见他如此淡然,双眉越皱越深,走到茕歌的面前双手猛的拍在桌子上,咬牙道:“第五茕歌,你是想让你弟弟与你一起死么?”   “当然不想。那你想让我们兄弟去哪里?”茕歌看着他的担忧,他的怒气,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们两人当年的相遇到成为好友的确是很好玩,看到他的笑容,司空无垠越发的觉得刺眼,听了他的问题,立刻接口道:“自然是回帝都!”   “回去做什么?事情还没结束呢,这才刚刚开始不是么?”茕歌丝毫不把他的急切看在眼中,依旧是言语缓慢,神情慵懒的说着,他的这个反应着实让司空无垠气的跳脚,他很清楚这一次要对付茕歌兄弟的人是谁,也清楚那人有多少实力,也知晓他这一次的决定有多坚定。   “你知不知道这次要对付你们兄弟二人的人是谁?你知不知道他是铁了心要杀了你们呐。”   司空无垠想到之前自己听到的一切越发的觉得心惊,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不会那么担心,但是如今的茕歌不能舞剑,就靠第五重熙一人,让他如何能放心。茕歌看着他快要跳脚的模样,伸手抚了抚额际,道:“司空无垠,回答我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不用急成这样。”   茕歌的话音一落,司空无垠也明白自己应该要好好的与他聊聊,故此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而见他坐下,茕歌便将手边的茶盏推到他的面前,道:“你方才说的人他是谁?”   “我的师父,司空。”司空无垠的师父就叫司空,司空的师父的所有的恨都有他接下了,茕歌闻言提高了音调反问道:“哦?我们兄弟与他有仇?”   “没有,你的祖父与我的师祖有仇。”   “哦?也就是说的确是我祖父那一代遗留的?”   “正是。”   “自古以来,子偿父债天经地义,我父亲既然不管了,那么这事儿直接落到我身上也合情合理。”   “你疯了!”   “我没疯,你叫我走才是疯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丝毫不退让,一个不肯走,一个非要他走,茕歌依旧气定神闲,然而司空无垠越说,眸中的焦急也越盛,谁也不知道他的师父司空什么时候会动手。   “茕歌,我师父曾与你的祖父有过协议,只要你祖父的长子嫡孙一脉不入江湖只呆在朝廷,那么他就不能动手,若是你们入了江湖,我师父就能对你们动手,你明不明白!”司空无垠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慢慢的说着,企图让他明白。   “那你又明不明白,你这是在叫我逃,第五萧辰的子孙怎能逃,若是茕歌遇事便逃,有愧祖父双亲的教诲!”而他的话音落下,茕歌则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虽轻,但是却掷地有声,一时间司空无垠不知晓说什么,他突然站起身,看着他道:“那好,只要你这次能打赢我,我便不拦你!”   房中,茕歌与司空无垠两人对视,谁也不退让,两人之间硝烟弥漫,而重熙离开房间,也并未多留,只是默默的在山庄之间转着。   孤绝山庄的景色也是很不错的,可此时重熙并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他不知道为何茕歌要支开他,既然支开了,那便是有话是不能告诉他的,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只是方才那人的声响很明显是故意弄出来的,而看哥哥的那个样子与那人显然是认识的,应该不会出事。   慢慢的走到院中的凉亭之中,在凉亭内坐下,深深吸了口气,这日子怕是平静不了了,江湖事多,江湖逍遥,但是却也有一些为人所不齿的事情,就如展枭,当初他可也是耍了手段才成为唐门的门主的了,什么民盟正派,谁没有一些说不出口见不得人的过去?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成者王,败者寇,就是这个道理。   琐碎的脚步声缓慢而沉稳传入重熙的耳中,立刻反应了过来的重熙眸中神色立刻凌厉了起来,但是仔细分辨那脚步声倒也不算陌生,故此便收敛了眸中厉色,站起身转过身子便看到一抹倩影站在凉亭外,星眸含笑的看着他,只见她提步踏入凉亭内,看着重熙道:“大清早的,你怎么在这里?不多睡会?昨晚耗费了心力不累么?”   “展姑娘不是也大清早的出现在这里了么。”重熙见到她,浅浅的扯了扯嘴角,听着她的话语带着关怀垂了垂眸子转过身子往旁边走了两步,看着朝露下的景色,连空气都带着一丝清爽。   听到重熙这么说,展盈袖一时间没好意思回话,她怎么可能说自己是因为看到了重熙出现了她才来了这里?虽说她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女子应有的羞涩她还是有的,一时间两人之间静默无语。展盈袖纵然有意与重熙多聊聊,可无奈重熙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对于一个只能勉强说得上是认识的人,他实在是没有话要说,更何况现在压根不是一个聊天的好时机。   “怎的不见辰王殿下?”展盈袖四处看了看这才发现这两天几乎与重熙形影不离的茕歌不见了。重熙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却不说话,但是眉目之间却透露出了淡淡的担忧之色,展盈袖虽然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不过见他如此展盈袖上前站在他身边,笑着转移话题道:“你哥哥是王爷,那重熙,你呢?也是么?”   话音一落,重熙转过头看着她摇了摇头,本不欲说话,但是面对一个姑娘如此貌似有些失礼,故此开口道:“我不是,哥哥是继承了父王的爵位,我依旧是郡王。”   “啊?”听到重熙的解释,展盈袖不自觉的啊了一声,她身在江湖也不知道朝廷的事情,不过听到重熙还只是郡王的时候略微有些吃惊,重熙又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重熙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展盈袖,便再度将视线放在了远处,重熙虽然不多话,但是心思却细腻的很,对于展盈袖对他的好感他还是感觉得到的,毕竟这个女子的眼神骗不了人。不过重熙的全份感情都已经给了茕歌,自然没有多余的感情可以瓜分,自幼他便见识到了,他的祖父,他的父亲,他的叔父都是一夫一妻,不想爱相知他们便不会成亲,故此他自从明白了自己对茕歌的感情之后便不曾有任何念头。   “展姑娘......”重熙细细想了一番,他想他还是要把话说清楚,免得这姑娘一颗芳心错许。展盈袖听到重熙叫她,便转过头看着他,但是重熙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动作没有动,他没有看展盈袖,但是却知道展盈袖将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故此他再度开口道:“在下常年居住帝都,虽说向往自由,想要游历天下大好河山,不过这个念头之中却并非只有我一人。”   “若是重熙愿意,盈袖愿陪。”重熙说话之间顿了顿,展盈袖便脱口而出,便是这一句让重熙能明白这个女子对他的情义,只是这份情义他第五重熙受不起,也不想受,故此重熙看着她,再度开口道:“姑娘心意,在下明白,在下这次出现在江湖之上,便是与我心中那人有了争执,出来半年,我见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我决定回去找他,因为这一路没有他陪伴便是孤独的,姑娘可明白我的意思?”   重熙把话挑明了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展盈袖双颊之上的绯红立刻退去,她脸色苍白的看着他,重熙暗叹了口气,他知晓他的话有些伤人,不过如今断了她的情总比日后她情根深种在断要痛的略微轻些。   好长一段时间,展盈袖都说不出话来,她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但是这份爱恋还未曾说出口便已经被打散了,她一点机会都不曾有了么?   “能得重熙的爱的女子,一定是个很出色的人吧。”展盈袖勉强撑起笑脸说了那么一句话,便心疼的低垂下了眼睑,默默的落泪。重熙没料到她竟然会哭,他接触到的女子并不多,而他接触到的女子表面虽都是柔弱的,但是却都是很坚强的,却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就这么哭了。   重熙抬起了手原本想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但是又不想给她希望,故此还是没有抬起手,只是站在那边看着她。许久展盈袖才吸了吸鼻子,露出了一个笑颜,道:“我明白了,放心吧。”   话落至此,重熙这才抬起了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展盈袖也明白,这只是单纯的一个朋友的意思,而没有别的意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是这意思吧。展盈袖眼眶之中的泪慢慢的干了,两人略微有些尴尬的站着,重熙正在思考是否要回去看看的时候,一阵对话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第五茕歌,要么拿起剑,要么,带着你弟弟回帝都。”

第二十七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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