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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着走进浴室，拉开那个壁橱的门，在右边拿起自己的护肤品。对着镜子仔细的拍打爽肤水。挤出米粒一般多的眼霜，轻柔滑过眼睛周围。在掌心挤出晚霜混合了精华液之后，揉开拍打在脸颊上面。旋出润唇膏涂抹在嘴唇。

关上壁橱的玻璃门，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下垂的眼角眉梢，无力的嘴角。那眼睛中，竟是连她都感到陌生的悲怆。她伸出左手触碰在冰凉的镜面上，指腹的温暖柔暖，在镜面上形成一层薄薄的氤氲，化成了一个模糊的心形。

我……我好难过。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开始的，又要怎么才能结束？那个时候她只是个孩子，还无法清楚的作出拒绝和接受，她在长大的同时，开始审视了自我的成长和旁人的角色。她发现错了，自己错了。只是，这错误，是不是一定要这样完结呢？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时候，爱上另外一个人，不得不给这个女人伤害才能结束？能不能，我可以在这个时候，平静的面对平静的她，告诉她我错了？

童瑀走出来，站在牟禾楠面前，低垂着眼睛。那比她还矮上半个头的牟禾楠，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像往常那样抚摸着她的头顶。童瑀乖顺的低下了头。这个像姐姐一样从认识她开始就处处照顾她迁就她的人，仿佛又回到了大学的时候，在童瑀困窘和苦恼的时候，安慰她这样一句：“别怕，又不会吃了你。”牟禾楠的那只手，就这样轻轻抚摸在头顶。

那个时候，牟禾楠觉得，童瑀都快要碎了。

“童童，我们……能谈一下吗？就一下……”纯子强忍哽咽，“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们去日本吧……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只要答应别离开我……”

“……”童瑀那低垂的双眼，被额前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左手攥着衣服的一角，仿佛在做什么挣扎的决定一样，然后牟禾楠就看见她，那样缓缓但是微漠的摇了摇头，“我不能走……”

“一次机会都不给我吗……”纯子的泪滑落下来。

“我……”她别过身子去，好让牟禾楠看不见自己的脸。

“没事儿，小童，事情并不是非要怎么样的，也不是每个人应该是怎么样的。”牟禾楠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你总是要长大的，不能够一直这么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懂么？你是成年人了，你有责任，也有义务，为你的决定和行为负责。”

“嗯。”童瑀点头。

“我要走了，你们好好谈一次吧。”牟禾楠拿起自己的包，“要吃西瓜，自己下楼买哦，明朗买的只够我们三个吃，就不拿上来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两个人的状态。电视机里面吵杂的声音，令这个房间听起来这么的空洞。童瑀重新坐进了沙发的左手边，望着电视。纯子慢慢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轻轻挨着，却不再有其他的动作。她的眼睛看着童瑀放在腿上的双手，自己的手一度想要握着它，又惊恐它可能带着的冰凉温度。

童瑀慢慢伸手将纯子的头轻轻拉过来，靠在自己肩头。那一阵熟悉的味道，又开始在呼吸间起伏不定。其实我们都是寂寞的人。因为太冷了，所以想要彼此靠近。你给了我你能给的一切，这曾经是我的幸福现在是我的压力，我的感情，还能算作我的感情吗？现在如同一辆疯狂的卡车，我停不下来也不想去停下来，身体静止的时候内心却在风起云涌，翻滚着我所有的疼痛。

我真的不是不爱你。我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在爱你。从小到大，我习惯去接受被安排的生活，我是被宠坏的孩子，然而我已经习惯如此了。我连你带我出门去哪里都不在乎，会不会堵车，不管晚餐吃什么，去PUB坐在哪里，会端来什么酒。我身上不超过300块的现金，其它的在银行卡里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数据。我在KTV里面可以随意躺下睡觉，总会有人为了搭上衣服怕我着凉。我从来不在乎别人高不高兴，也不在乎自己高不高兴，我保持礼貌，只要需要安静而已。于是你总是带着我出入各种有趣或者无趣的地方，而我总是保持一贯的微笑而已，递来的东西从开始端到最后，坐在角落里，看着一个个漂亮或者丑陋的身躯，说得卖力笑得无力。我都懒得去看自己。

我曾经以为我们就这样下去，我永远都长不大，你永远都在走。一年里面我活成两个我，有你时候的我，没你时候的我，我渐渐可以熟练的在这两个状态下转移，我好像一辈子活了人家的几辈子一样。这是很残酷的事情。我好像真的不够好，我只是感念你的好享受你的好而已，渐渐等它们成为习惯或者负担。然后时光一年又一年，一年复一年，离开这个决定就越来越难。也许你认为的你的爱情，已经是我的亲情以及一场纠缠，可是我心里的苦楚无处可谈，在道义和爱情面前我哪边都抉择艰难。我好像做什么来弥补都是虚伪的，什么都不做又是无情无义的。

现在的我，站在你面前也会比坐着的你矮。我明白这是尽头了，我再无法无视我内心的悸动了。也许是你让我明白什么是爱情，然而你却不是我的那个人，这多少听起来牵强俯会，然而很多事情并不是我和你可以更改的。你会很痛，我明白；你会很苦，我明白；你会恨我，我明白；你会念我，我明白。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明不明白？

“童童。”

“嗯？”

“那我们去上海吧。”

“我喜欢成都。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我要继续在这里。”

“可是我不喜欢这里了。”

“……”

“我要回日本。”纯子抬头，看着童瑀的眼睛，“我要你送我回去。”

“……”

“算是我们分手的旅行吧。”她别过头去。

“我连看戏都不看到结局……”

“我知道，所以这一次，请你看一次结局。”

童瑀一个人坐在红色的双人沙发的左边，她盯着一片白茫茫的墙上，有好多个相框挂过后留下的痕迹。浅浅的污迹，像一个个隐隐残酷的故事那样，惹人垂泪。

第六十八章

黄海波降落在这个悠闲热情的城市的时候，苏唯正在一大堆的文件里面不停的扫视并且把自己的名字写上了很多遍。那通电话让她强打起来的精神瞬间的垮塌了，她就觉得手里的签字笔这么沉，怎么拿都拿不稳。

提上包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站在走廊上看着设计部玻璃墙后面忙碌的样子，忽然觉得脚下难以迈动一步。她慢慢的踱到设计部门口，正好遇见了出来的方德高，他手里抱着一大堆的图纸急匆匆的样子。

“呃，苏总。”他差点撞到了苏唯。

“方经理。”苏唯礼貌打招呼。

“有事情要出去啊？”他看见苏唯已经收拾得光鲜亮丽，拎着手提包捏着墨镜。

“嗯，临走前有事请找你一下。”苏唯朝电梯那边走了一步，“你忙着就算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把凤凰城的图纸给华润的技术总监送过去。”

“新开的这个盘做得怎么样了？”苏唯顺便就走了进来，眼睛却一直朝着最里面靠着窗户的那个位置看着。

“外墙和管网都基本没有问题了，就是园林绿化工程比较棘手，华润那边的一直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