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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烟头随着手指头一弹,飞入府南河中心。弹指之间,还真的灰飞烟灭了啊。桥头的风,很轻易的就撩起她越来越长的头发,丝丝缕缕的,犹如蝴蝶的翅膀掠过满是皲裂枯纹的心境。生是过客,死又如何能驻留?在尘世间翻滚跋涉的人们,谁又不是红尘中走也走不出的过客呢?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戒烟吧,牟禾楠。生命中不能承受的如此之多,可是我们还是要承受。因为生命的美在于,它总是不完美的。

戒烟吧,牟禾楠。

牟禾楠坐在她独自一人的家里,环顾四周。简单的家里,怎么都看不出有两个人的影子。她就想起了送别纯子的那几天。小南街那个她那么熟悉的空间里,几只箱子就可以带走一个人的全部。她看着童瑀孤零零的站在那头,眼睛盯着地板,盯着自己的脚,盯着墙,盯着纯子的肩头。就是不看她的眼睛。那一刻,牟禾楠觉得小童是个可怜的人。像一只折纸小船,尽管在溪流中勇往直前,却早就已经湿透了。

她看着墙上挂着的,大学里网球社团那一年最辉煌的成绩。五月的国际级赛场,一群青春洋溢的孩子,在骄阳下捧起汗水换来的成绩,手里的那个青绿色网球好似那一年的风。爽洁的,晴朗的,纯粹的。

那时候的人是多么容易高兴和兴奋的啊。仅仅有幸在国际级别的赛场里挥洒一次汗水,就视同一次不可多得的炫耀。穿着白色的比赛服,站成一排蹲成一排在阳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青春就是手里的那个青绿色的果子,蓬勃着只有时间才能阻挡的脚步。呼啸而过。

童瑀蹲在第一排,捏着那个青绿色的球,眯缝着眼睛。那时候她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折射的日光痕迹,浅浅的掠过。她的眉眼在牟禾楠看来,一直都这样的。略微冷漠的眼神,有点不屑的嘴角,手指头细长无力……她现在也这样。但是手腕上却多了好多个东西,缠绕了脉搏和心跳。牟禾楠看着那时候的童瑀,她笑得多么青涩微浅,就是像是一支铅笔轻轻在白纸上滑过的曲线,稍一用力,就有污迹。

而她。牟禾楠。她已经把自己弹进了这个城市的河水当中,最终汇进了容纳一切的大海。

“妈……我这周回来一次,你安排一下吧。”牟禾楠站在窗前,在城市灯火中,给家里打了电话。

生活应该继续前进着。牟禾楠听了一夜的巴赫。

童瑀带着那只Longines和那个只有一颗珍珠的手镯,继续着每日的工作。苏唯觉得有点满足了。她看着那只手表和那个手镯在童瑀的左手手腕上轻轻的滑过,带着她的惯有的姿势,似乎在靠近她的时候,能够听见这两个金属物品轻轻相碰时发出的细微的声响。协调的频率,不再是她认为的“像是在打架”那样了。

米楠很快把那个农庄偶遇苏唯和童瑀的事情忘记了。或者,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来讲,记住该记住,忘记该忘记的才是正确的工作方式吧。

在电梯里的时候,苏唯还是会缩在童瑀身后,在那个电脑包的掩盖下,轻轻拉着她的手指头。有时候会恶作剧挑逗她,贴着那层衣物在她身上游走,看得见童瑀在轻轻地摇头,竭力告诉她不可以太过火……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热恋中的人,都是疯子。苏唯可能会突发奇想的就把童瑀叫进来,然后闪进背后的休息室,把门一关,非要她亲吻她。苏唯可能在某个骄阳似火的午后,开车去童瑀上午就在的工地,待她工作结束接了她去吃一客沙冰凉快一下。苏唯可能在参加了一个劳神费力的应酬之后,穿越大半个城市来到小南街的那个屋子,带着疲倦撒娇一定要童瑀把她抱进浴室……童瑀只是这样一贯的宠爱她,听凭她。微笑,皱眉,撇嘴,摇头。

童瑀继续和陈晨周旋在雾里看花一般的工作对口关系当中,严格遵守苏唯的教条戒律,停留在饭桌上和汽车里,始终保持着戒备心和灵活性。然而她心中最为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陈晨会不会对苏唯产生什么隐患。依着一个商务部长的手段和渠道,要打探一个人的生活和背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再说这个社会是多么的现实,出卖个人信息和隐私的事情每一分钟都在发生着。童瑀保持着安全距离的情况下,加快了对甲方方案的敲定工作,力图尽快的完结自己手里的事情,这烫手的山芋,还是赶紧扔出去吧。

九月的秋意渐浓,阳光虽然每天都那么耀眼,不过那铜墙铁壁一般的酷暑还是在渐渐散去了。

这天午后,童瑀在趴在会议室的地板上对铺开的图纸作好签名并按顺序叠好,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觉得眼前一黑。她赶紧扶住桌子一角,努力站稳,摇晃了几下脑袋,眼前的黑雾渐渐散去。抬头看看窗外,秋天就要来了吧。

初春和深秋的时候,她体内的疾病最容易苏醒。

苏唯这些天还在努力应付那个“牙医男”,家里的父亲又托人联系上了一个地产商的二公子,正准备什么时候给回家的苏唯好好上一堂政治课。童瑀眼见着这些事情把苏唯拖得团团转,于是关于下一次复检的事情,就没有再提。反正医院熟悉得像自己家的厨房,什么瓶瓶罐罐放在哪里都快知晓了,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这样的黑雾出现过几次的时候,童瑀开始有点担心了。一开始以为是没有休息好,或者炎夏大多数人都会出现的下蹲时间长了忽然起来脑部供血不足产生的眩晕,但是有时候她安静的坐在办公桌前,一转头都会出现这样的眩晕。她终于开始担心了,于是决定在一个苏唯不在身边的时候去医院复检。

离上一次复检的时间还不足三个月,应该没事的——那个时候的苏唯一直都这么认为的。

抽血检查后的第3天,童瑀在电话里听到了医生熟悉的声音,却不是那句“一切平稳”,而是“你来一趟我这里吧”。

童瑀坐在医院外面的花园里,手里捏着那纸密密麻麻的英文缩写和数据组成的结果,一脸麻木。也许是前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情绪起伏得厉害,大悲大喜大起大落,酷夏难挨,盛夏低沉……工作繁重,思想竭尽,压力无声,情绪压抑……总之,不乐观。

她的生活习惯之所以这么规律和平静,甚至在纯子的关切下生活得更像是一个日本人。吃最接近自然的食物,尽量做到禁烟禁酒,保证睡眠时间,坚持锻炼,定期复检。平稳心态和脾气,下棋看书画画,耐着性子看纯子的茶道,喝类似于绿色番茄酱那样浓厚却叫作“薄茶”的日本茶,不吃猪肉和油炸食物……这些都是因为,她必须这样做。潜伏的危机,就是一纸通缉令那样,轻轻地在医生的笔迹下散发出来。

但是工作是赖以生存的法则。朝九晚五,有时还得加班。童瑀感到自己的双腿有时候都是软的,拖拉在自己的身体下面,随时都可以失去知觉。有时候拿着一纸通知准备签字,看得见它在手臂控制不住的轻微颤抖下,放大成战栗的幅度。有时候面对一盘饭菜,得花很大的决心才能够强迫自己吞咽下去……

她再一次病了。

这一次是苏唯第一次看见她生病的样子。

童瑀进来递交一份本部门本月加班记录单的时候(每人每月轮流记录),她已经自己去了医院打了第二针的干扰素,正在昏昏欲睡的发着低烧。苏唯抬眼以为还能看见她轻轻的目光,却不曾想接触到的是她几乎都在游离着的眼神了。她的手指头异常的苍白,手背上那层皮肤几乎透明的看见静脉,开了冷气的办公室里她的耳畔却是一星汗滴。

苏唯愣了。似乎听见了童瑀沉重的呼吸,带着无力。她在看她,她在躲开她,手里那份资料却像是坚持不住那样颓然地散落在苏唯的办公桌上。她询问她,她来不及掩藏,那声音就像是在呼吸的间隙中挤出来的那样。她白皙的皮肤只剩下苍白和透明了。苏唯手里的笔一扔,提起电话打给方德高:“我借用童瑀一天,有个事情请她协助我。”

她斜躺在那辆银色的BENZ E280副驾座位上,微微闭着眼睛。她很虚弱。干扰素每次都让她像一个就要死的人那样,徘徊在漩涡的边缘,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如果状态不好,而需要继续工作的话,强迫自己坚持的唯一方法就是不断地用冷水刺激脸部的毛细血管,初春冰凉,深秋也冰凉。短暂的清醒能够维持大约1小时,然后又得去一次洗手间重复。

从前的童瑀都在家里休养,打完针就躺家里,纯子会坐在她的床边,抚摸着她的额头,观测她的体温,一天又一天。现在不同了。第一童瑀需要工作,怎么可能每次都请假休息?第二没有纯子了,一切都要靠自己。第三,这都是会经历的,不管坚持或者不能坚持。

苏唯一路上对红灯不断地抱怨,对1点钟还不畅通无阻的交通不断地抱怨,对童瑀隐瞒自己的事情不断地抱怨,对自己没有仔细照料她的生活不断地抱怨。她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水,她又懊恼又心急。这孩子苍白的容颜让她想起了那不能说的秘密。如果有一天,你以这样的方式离我而去,我会不会站在舍身崖边,呼唤着你的名字而坠落下去?

“回家。”童瑀尽力把自己表现得很轻松,“我们回家吧。”

“不行,去医院。”苏唯斩钉截铁,“听话。”

“没事的,回家。”童瑀微笑。

“不要再说了!”苏唯火了,“你这么不听话,就自己走回去!”

“……”童瑀已经没有力气和她争论了,她似乎在积聚力量,过了好一会儿,又说,“低烧是正常的。”

“你想急死我,我明白了……”苏唯落泪,委屈而懊悔,“你就是故意的,你要急死我……”

“哎……你这个笨蛋。”童瑀好心疼,可是她的确连声音都好虚弱。第二针的效用使得她就算勉强打起精神也持续不到一个小时。上班后难道连身体机能都下降了吗?还是从前养尊处优的小王子,一旦到了开阔的原野,连只蜜蜂都能要了她的命?

“苏……”她连名字都要叫不出来了,“带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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