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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难得两全策。”董历想得虚火一阵阵往上窜，口干舌燥。“我们先去把她找到再说吧。”

“找到她也没用。在没有想到保住她性命的办法之前，我们最好不要去刺激她。”薛意儿站在出风口下，头发被吹得乱飘。“先别急，先别急。让我们搞清楚几个问题再想办法，磨刀不误砍柴工。第一，小韬自杀之前，并没有跟我商量。你一定得相信，如果你不信这一点，后面都没法讲了。”

“好吧，我相信你。”董历看着薛意儿的眼睛最终还是点点头。

“她没有告诉我她要自杀，也没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自杀。所以我只能提出猜测。小韬的死，和我有关。”

“废话，当然和你有关。”董历痛心疾首地说，“她只喜欢你！”

“我也只喜欢小韬。”薛意儿严肃地说。“小韬说要永远和我生活在一起。”

“不可能的。”董历说。“原因我不说了。”

“如果我们俩都修成仙，是不是就可以了呢？”

“问题是你行，小韬不行。她的资质太差了，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点指望。”

“小韬是个积极的人。她想要的东西，一定想方设法得到。讨厌的东西，就会讨厌到底。小时候我和她去游泳，一个小男孩用水枪打她，她就把人家按到水底，差点弄出人命。长大后小韬依旧是这样，一次被班主任骂她，她就回骂过去，两个人吵了一个钟头。我根本不相信她会自杀。”薛意儿出神地看着天花板，好像那上面有一个小韬在向她招手。

“怎么我不知道这种事……”董历跺着脚说，“小韬那么瘦，看起来那么脆弱。”

“也很神经质吧？”薛意儿回忆往事，呵呵笑了起来。“你真的不了解小韬呀。”

“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身子弱，胆子小，怕虫子怕蛇怕鬼，这样一个人，没想到啊。”董历说，“和你一样不择手段。真是般配的一对儿。”

“这我早知道，还用你说。”薛意儿居然面有得色。董历想象了一下如果她和小韬重逢，必然不会对她俩所做的事表示良心上的过不去。薛意儿没有良心，她只有一颗燃烧着爱欲的大红心。

董历喃喃道，“修仙全凭先天一根仙骨。没有仙骨，便是没有仙根。无根之苗，焉能长成。小韬明白这个道理才会做这种事的。都怪我。这当初还是我告诉她的。”

这时晏止钏推门进来，接口道，“你猜对啦，她就是为了找一个能修仙的身体，然后和薛意儿云雨双修，最后双宿双栖。小算盘打得非常好么。”

薛意儿和董历齐齐向她看去。晏止钏身后还跟了一个长得很奇怪的人，眼角上挑，嘴唇擦了浓浓的口红。照理只有成精的兽才会长成这样，但两人都瞅出来了，她没有妖气。董历尤其紧张，不知道晏止钏请来的哪路神仙，是不是反悔了。

“你搞清楚了，云雨双修必须是一男一女。”薛意儿毫不客气地说。董历惴惴地说，“小钏……”

“董历，你对我最好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晏止钏话这么说，眼睛却看着薛意儿。“放心，我马上就把小韬还给你。”

穿一身白衣裳，长得奇怪的人说话了。“那个自杀的人还魂后，麻烦你们告诉她：她的命是偷来的，抢来的，要不念她是情种，我就毫不犹豫灭掉她了。晏止钏随我修仙去了，那个人，让她好自为之。”

薛意儿针锋相对，“你如果害了她，我骨锉成灰，也要先把你剥皮挑筋晾在天门上！”

白衣人不屑地挥挥手，懒得跟她一般见识。晏止钏不舍地看了两人最后一眼，“董历，小意，咱们相识，也是缘份。我不恨小韬。”说罢软软瘫倒在地上。白衣人手一招，飘然而去。薛意儿连忙上前把晏止钏抱到床上，半晌，她悠悠苏醒，睁眼第一句话就是，“意儿，我是不是该五雷轰顶？可是我多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啊。”

薛意儿呆愣了一会儿，抱住她失声痛哭。董历在旁边想了五分钟，终于明白过来：晏止钏舍弃了这个身体，魂魄跟着白衣人不知去哪里修炼了。她百感交集地看着她们，最终一句话没说，背着行囊独自一个走了。否则，她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这两个人。

受台风影响，气象台发布黄色预警。天空被乌云堆积得看起来低了几千尺，百年老树损叶断枝，甚至在大风中轰然倒下。女人的裙子被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瘦一点的几乎站不住脚。骑车的人顶风往家赶，没一个不想在暴雨前回到家中收衣服的。作为城市名片的玉湖边没人了，工作人员开始拆除宣传画，预备撤退。突然一个人叫了起来，“湖里怎么有只游船！”

“开玩笑，这种天气能开船吗？从昨天开始所有的船只已经停航，放进避风港了。”说话的人往湖面上一望，目瞪口呆，“妈的，真有只船！快打电话！”

这边手忙脚乱，那边湖中的小船在水波间荡悠荡悠。八级大风席卷全城，湖面已经变得像一堆乱锦。船中人打量这一片激动的水域，赞道，“一别五年，风景依旧。所幸的是人也依旧。如果孤零零一个，就是看着再漂亮的山花林涧，同样没什么兴致。董历，你说对不对？”

“不知道。这几年我都是一个人。”董历喝了口酒，淡淡地说。

“啊，不好意思，是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没有知交故友陪伴，人是不可能开心的。”晏止钏说，“乐莫乐兮新相知，我从来不同意这句话。朋友还是旧的好。”

“你是说我们算朋友吗？”董历偏头看了看不远处一片枯荷，说，“上次那个长得奇奇怪怪的人今天不来？”

“奇奇怪怪，呃，你是说我师父啊。她有事。”晏止钏吞吞吐吐说，“而且她说跟你们不熟……”

“是不熟。”薛意儿接口道，“不过见了一面而已。我也不想跟长成那样儿的人很熟。”

“那好歹是我师父。”晏止钏看董历杯子空了，给她又斟上。坐在薛意儿身旁的小韬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风浪出神。晏止钏钏一下子也想不出该跟她说什么。

“你都不是你了，你师父我们更管不着。”薛意儿神色自若地说，“你这副皮囊是哪儿找来的？”

晏止钏干笑两声，“看起来簇簇新吧？其实这个身体跟衣服一样，换换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