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2（2 / 2）

薛意儿瞥了她一眼，顾自己喝酒。搞得晏止钏有点狼狈。她看向董历，董历当没看见。她只好清清嗓子说，“嗯，谁叫我以前那件衣服现在穿在别人身上呢。我总不能裸奔吧。那个，我成神仙了，你们是不是应该祝贺我一下。”

“所以今天，你今天就是跟我们显摆来了是吧。”薛意儿这么一说，晏止钏终于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哎，没错，就是这样子的。”

她站起来转了一圈。董历说，“新衣服比以前好看多了。”

“衣锦还乡想必你很得意吧。”薛意儿又抬头看了看她，懒洋洋地说，“嗯，比我们都好看。”

薛意儿并非口不应心，晏止钏的新皮囊如此美丽，确实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接下去她又嘲讽晏止钏说，“还以为神仙心如深谷，爱欲都尽，原来还是跟个凡人一样要漂亮。”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晏止钏盯着她身边的小韬，“不损我两句不甘心。”

“你以为五年一个人能有多少改变？”

董历只是在旁边喝酒。晏止钏给她倒酒的时候，她说，“小钏，说实话，你介意当年的事吗？”

晏止钏摇摇头说，“如果没有小韬，我怎么会碰见师父，修成大道呢。哦，对了，说起来我近来又看到狼狈了。是在山中，真神奇，狈的前腿短得跟没有似的呢。但趴在狼身上，跑得飞快。”

董历知道她不想谈这个话题，怅然把杯中酒饮尽了。“说起你师父——她想必也是神仙了。能教你身魂致一，炼成金丹，或者是天仙？”

“不，她是地仙。”晏止钏说。董历不禁奇道，“徒弟是神仙，师父才是个地仙。那你师父教你些什么呢？”

“翻来覆去就是你以前讲的那句，清静为天下正，教我静心定性之法。师父说她心中爱念不得熄歇，神仙是永远不想了。”晏止钏低头喝酒，“小韬将来修成地仙，亦可和小意春雪暖风，百岁不离。我在这儿先贺喜了。”

小韬把目光收了回来，正视着晏止钏说，“姐姐，谢谢你。”

薛意儿在下面握着小韬的手，“晏止钏，无论如何我也该谢谢你。”

晏止钏看着瘦弱的小韬，心中不无感慨。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到底是凌霄飞举，步日玩月快活，还是和心爱的人日日一处，泛舟湖海逍遥呢？她笑了笑，执起桌上青樽望湖中一倾，美酒化作一尾乌黑鱼儿，打两个圈，摇头摆尾而去。

5

5、五，不恋花朝月夕是神仙 ...

如果从天上看下来，这时候的凤凰路就像一根爬满蚂蚁的筷子，视力再好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蚂蚁……但是有官方统计，数字大约为10万。这样的大型会展散场时，场面差不多都一样，就是人多，无比吵闹。每个人都向出口处一点点蠕动。其实人和蚂蚁有什么区别呢？

“哎呀，不要随便东西碰人家，我怎么跟你说的？”一个女人拉住她六七岁的儿子，对前面的游客说，“对不起啊，小孩子不懂事。”

“没关系。”

文火子摸了摸被塑料糖棍打到的小腿，转头对小男孩笑了一下。后面走上来的人撞在她身上，抱怨道，“没事停下来干嘛？”

文火子斜他一眼，继续随大流往前挪。一整天逛下来，两条腿像煮过的面条似的，四五分钟后，她终于杀出会展中心，走到凤凰路上。外面依旧熙熙攘攘。文火子有些急燥，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而且混乱的人群还让她产生一种不快的联想。

“你，到里面去。”穿着反光背心的警察威风凛凛地一挥手，示意文火子别堵在口子上。

“哎。”

文火子答应着走掉了。她考虑要不要让晏止钏来接她，想想算了。步行十多分钟，来到地铁处，坐电梯往下去，周围渐渐变得明亮，也不那么嘈杂了。墙壁和柱子是乳白色的，这种奶糖般的颜色多少缓解了一些她心中的焦虑。然而地铁站的工业化风格又透出浓浓的疲惫和窒息，提醒她别忘了这是个城市。地铁呼呼开进站台，打开门，她走了进去。

从地铁站出来，文火子的眼睛暂时不能适应外边的黑暗，没注意到脚下一块翘起来的地砖，被绊了一下。她听到笑声，气恼地左右看看，却没找着人。她很想对着夜空大吼一声，“如果是哪个小鬼故意耍我，就等着瞧吧！”想想又觉得不值得为这么点小事动气，勉强按捺住了。

“喜中知抑，怒里回思，心静则和，心静则清。文火子，没事的，别急，别急。”

她反复默念了口诀，定住心神。从会场里走出来的那刻开始，文火子就一直心烦意乱。她知道因为什么：因为一个人。一个说百年后我们再见的人——掐指算算，距离这句话连五十年都没到呢。记得当时也是有点气急败坏的，问她一定要一百年吗，会不会太长，怕不怕成为诀别诸如此类的废话。后来怎么样了呢？……后来，后来……

文火子再无法忍受那种焦急了，一颗心像叫花鸡般被包在肮脏的泥土里烧着。秋天的空气凉嗖嗖，特别是夜晚，只穿一件衬衫甚至会起鸡皮疙瘩。文火子卷起衣袖，茫然地往前走。她突然觉得这些年过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和无足轻重的人或者兽打交道，背一册册经藉然后再一点点忘掉，在水里沉浸，在火里沉睡。最重要的是，她日复一日做这些事的时候，并没有那个人陪伴左右——简直没意思得令人发狂啊。

从后面走过来两个人，小声交谈着和她擦肩而过。文火子觉出异样，转头一看，淡淡的金光差点没让她哭出来。天可怜见！文火子手在发抖，死死盯住其中一个的背影。她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也根本没心情去听。因为要过安检的缘故，今天没有带利刃。不过没问题。她在路边树上折了一截树枝，来不及调整呼吸，直奔那人而去。扑哧一声，手中的树枝稳稳插进那人后心，从两根肋骨间穿出。

文火子不再焦燥，双睛如同秋水明净起来。一股凉气流遍全身，四肢舒活，精神复生，搅扰了半天的烦热消散无踪。抬头看见皓月当空，她记起了那番话，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对，后来那个人禁不住她苦苦哀求，退了一步。

“一百年很长吗？其实很短的，你现在吃一颗返火丹睡下去，醒来便是百年过去了。好吧，如果你等不了一百年，那就去渡一个十年成仙之人，降一只千年成仙之兽——这两件事完成，你我亦可相见了。”

三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