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此番既知真相,我绝不会饶了此贼。”胡十九说着将指上关节捏得咯咯直响,奚邪和路鸥也在一旁应声附和。
赵方煦没料到不过是萍水相逢,这些人竟肯为他与官府作对,还扬言要替他手刃仇人,感动之下便将自己所知所晓断续道来。原来那日他在隐娘的相护下已然逃出了酒楼,可那种渠为引他现身,故意将隐娘的尸体挂在衙门口上,这才有了赵方煦被砍成重伤的一幕。
只可惜,他一介书生,手无寸铁,身上连中了七八刀却依旧没能救下已故的妻子,若不是命大碰见了张子初一行,怕是早已死在了那贼人手中。
“今得几位侠士仗义出手,赵某幸已,本万不敢再劳烦各位。可浑家受辱而亡,至今不得入土安宁,我实在心如刀绞。且这县丞告身兹事体大,我唯恐东西落入种贼之手,会为祸长平百姓,有负朝廷所托,那赵某可就真成了千古的罪人了!”
赵方煦跌跌撞撞伏下身子给他们几人磕了个响头,“只愿诸位侠士能帮我夺回告身与浑家之躯,让我能执凭上告,为妻报仇,余愿足矣。至于种渠的性命,还当以礼法所治,莫不可牵连了诸位。”
奚邪和路鸥听他这般说来,互相瞧了一眼。心道到底是只懂得读书的迂腐文人,都被人欺负成这般模样了,还想着靠什么礼法来讨回公道。
殊不知,若是礼法管用,又怎会生出他这般冤屈来?
“张公子,这事儿咱们不能不管,你给拿个主意吧。”
马素素无心一问倒让奚邪和路鸥反应了过来,他们发现,张子初从刚刚起就一直只是在听,并没有说话。
“还是让赵兄先把伤养好为大,我们这些人先下车再从长计议吧。”张子初说着同奚邪路鸥二人先后跳下了马车,马素素不放心赵方煦的伤势,主动请缨留在了车上照料。
“要我说,就趁着今日天黑,咱们直接杀过去。先到衙门夺回隐娘的尸身,再找到种渠,将那狗贼千刀万剐!”
“好!就这么办!”二人一拍手,算是合计完了。胡十九也在一旁点了点头,看那摩拳擦掌的样子,好似巴不得立刻冲回去拧下那混账的脑袋。
“别冲动,此事怕没这么简单。”张子初终于开了口,却当头泼了他们一盆冷水,“既然他狠了心要置赵兄于死地,如今活未见人,死未见尸,又怎肯善罢甘休。而且,夺那告身的目的,也着实蹊跷得很……”
话未道完,便听胡十九在一旁冷哼了一声,显是对他所言不屑一顾。甚至连一向敬佩张子初才气人品的奚邪和路鸥二人也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公子到底是文人性子,做事喜欢瞻前顾后,可这事儿怕是非武力不可解决的。”
“是啊,这事儿还是交与我们几个武人吧,公子与马姑娘就先留在这里照看赵方煦,等着我们的好消息便是。”
“……”张子初还欲再言,可他几人却是不愿再听,只一旁商讨动手的细节去了。
张子初轻叹了一口气,只得作罢。
他们这一行,怕只怕……是祸非福。
□□的女人尸体高高地悬在衙门的牌匾前,低垂的头颅遮掩了姣好的面容,只底下凹凸有致的身躯,在随着夜风每一次的拂动而轻微摇摆。如果趁着月色仔细去瞧,便能看见尸身上还伴有大大小小的青紫伤痕,整一个惨不忍睹。
“我说,那姓赵的小子还会回来吗?”
“得了吧,有没有命在还指不定呢。听说上回被连砍了十几刀,逃走的时候那血都流了一路。”
“可人最后不是没抓着吗?”
“嗛,那厮无亲无故的,死在哪儿了也没人知道啊。再说了,就算活着,那也铁定没胆儿回来,真不怕死嘛!”
“那咱哥几个还搁这儿守着,岂不是白忙活。得,我先寻个地儿去眯一眯眼,回头再来换你俩。”
懒散的衙役刚拐进旁边的巷子,谁料面前忽然横出一团黑影,足足比自己高了三尺有余。还未等他仰高脖子瞧个究竟,就给人一巴掌按到了墙上,随后头发一紧,脑袋一磕,便是眼前一黑。
“什么人!”还守在衙门口的两个却是感觉一阵邪风刮过,正拔起佩刀质问出一句,却隐约听见有人嘿嘿一笑,在这半夜里,听着颇为瘆人。
“老规矩,你左我右。”
唰唰两声,配合无间的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扼住了敌人的喉咙。五指一弯,手法老练地在对方脖后猛地一捏,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从出手到解决一共不过十个弹指上下。
奚邪冲着路鸥使了个眼色,用力在一旁柱上蹬了一脚,拔身跳起了一丈高。右手一挥,手中刀刃利索地割断了吊着女尸脖子的绳索,使得尸身陡然落下。
下头的路鸥已然伸手来接,手里备好的素锦丝帛一兜,便将女人裹了个尽。可正当路鸥仔细将那尸身包裹妥当,一把扛上肩膀时,衙门左右两道侧门间却同时冒出了数根火把。
“不好!有埋伏!”路鸥冲着奚邪大喊一声,奚邪当机立断,迅速辨别出防卫较为薄弱的一面冲了过去。
路鸥的武艺较奚邪的高强一些,他麻利地将肩上的尸身卸给了奚邪,对着最近的衙役一个背摔,顺道夺过了对方手中的刀刃,又一连解决了三个敌人。
可他们显然是低估了种渠的阴险。
埋伏在这里的衙役少说也有三四十人,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迫使奚邪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尸身,拾起兵器与他们搏斗。
可光靠着他们二人想要突围,着实有些困难。敌人越聚越多,他们能施展身手的地方也越变越小。
好在,还有一个力大无穷的胡十九。
只见灰熊般的身形从巷子里猛然窜出,所过之处如狂风肆虐,瞬间带倒了好一些衙役。有些人想提刀砍他,却先被斗大的拳头击飞了出去,要么就跟鸡子儿似的被拎着衣领往地上灌。胡十九仅凭着拳脚一连干翻了十来人,其蛮力一时间震慑住了对方,倒是给了奚邪和路鸥有机可乘,趁机突出一条道来。
“别打了,胡十九,先撤!”
眼瞧着远处的火把如长蛇一般绵延而来,奚邪揪住了正打得过瘾的莽汉,一路往暗巷中钻。三人连躲带藏,好不容易费了一番周折才甩掉了身后追兵,却也耗尽了大半体力,只能靠在墙上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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