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泰尔去找他那一小群新手们的领头人时,他去找了亚伦(而不是玛丽)。他发现那个男孩正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晃荡,在人群中进进出出,从那些看起来丢得起东西的人们的口袋中偷取不值钱的小玩意。亚伦脸上露出的笑容透着孩子般的喜悦,他迫不及待地朝阿泰尔走去。
“我需要其他人,带他们来见我,”阿泰尔在亚伦能开口问问题之前说道。
即使他试图故意延后那些不可避免的提问,亚伦还是说:“但是你还好吗?你走了之后我们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走,以及你会不会回来。”
“我很好,”阿泰尔说,“如果我们活过了今天,我会解释的。去找到其他人。一小时后来这里见我。”他们至少还有时间。
——
在耶路撒冷待了那么长时间,阿泰尔很熟悉城市中的角角落落。他没有任何意外地找到了刑场,看着守卫在刑场周围巡逻。特定的屋顶上驻扎着人手,以便轻松地监视必定会聚集起来的人群。如果马吉德?阿丁如此有兴致的话,所谓的公开处刑极有可能会变成一场屠杀。阿巴斯的阻挠毋庸置疑地会把聚积的人群变成一团混乱的暴民。
阿泰尔无法阻止这种事情发生。他(今天)的目的只是找到并救回尼达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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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泰尔回到碰头处时,亚伦已经召集了其他人。佩尼娜给每个需要武器的人都提供了武器。玛丽公然挑衅地瞪着一个路过的多管闲事的男人,因为对方正无礼地盯着玛丽他们,明显对这种团体感到不适。亚伦站立不安,而黛娜正尝试在这个惹人注目的地方放松下来。
“我是来向你们寻求帮助的。我的请求并非没有危险。我的一个”目前准确来说不是他的,而是马利克的,“兄弟今天要因他从未犯下的罪行而被处决。”
“所以你要去救他?”黛娜问。
“怎么救?”玛丽问。
“今天的处刑中会有人来刺杀马吉德?阿丁。这会给我们提供掩护,来让我们救出我的兄弟。你们的任务就是护送他安全地回到我的丈夫在等待着的地方。”阿泰尔等着他们脸上流露出理解的神情,让他们每个人好好想想他在请求他们做什么,让他们决定是否愿意参与。佩尼娜首先点了点头,然后是亚伦。
玛丽问:“你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们?”
“准备刺杀马吉德?阿丁的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人。如果阿巴斯找到你们,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们,而且他的身手很好。”阿泰尔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他花了大半辈子和阿巴斯一起训练。他们从孩童时一直摸爬滚打到几乎成年都在尝试战胜对方。世上很少有人像阿巴斯一样了解他,更少人能和他在竞技场上留这么长时间。“不要和他战斗,”阿泰尔说,“跑。”
他们严肃地点了点头。
“尽量多地找你们信得过的人一同去刑场。在打斗开始时有尽可能多的同盟会对我们很有利。警告他们将会有一场恶战,但是不要告诉他们我跟你们说的话。”然后他示意他们离开,然后他们四散开来。
除了玛丽,手紧握着一把以她看似脆弱的身体看来过大的剑。她毫不畏惧地看向他。“你能杀了他吗?”玛丽问,“这个人,阿巴斯?”
阿泰尔因这个问题皱起眉来:“像你一样,我能杀死任何人。”
玛丽用鼻子轻哼了一声:“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的上手沾满了我这辈杀过的无数人的鲜血。全都在我面前倒下,无一例外。”阿泰尔杀了任何阻碍他任务的人——无论他们是否有罪——而且从未被自责与懊悔的痛苦折磨过。有关的死亡的噩梦从未在睡梦中困扰过他。在生命从他们的脸上消失后,他杀过的男人女人的每一张脸都已经随风飘散。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玛丽再次说,“你不是我想的那样,或者你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然后她转身离开了他,去城市中寻找她自己寥寥无几的同盟。
——
很久很久以前,当阿泰尔还是一个愚昧无知的、泪眼蹒跚地拖着鼻涕的小男孩时,他父亲的义愤就在他皮肤上留下了发红的打痕、在他口中留下了鲜血般的疼痛。阿巴斯,一个大头男孩,(即使在那时也)有着一双肥胖的手和莽撞的好奇心,他被阿泰尔颤抖着小小的身子、远远地躲离大路的声响吸引,穿过高高低低的岩石和崎岖不平的地带来到他身边。
阿巴斯说:“我听说过你。”
阿泰尔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瘦小的、愚蠢的男孩)。他见识过那些过来嘲笑他的其它男孩。他的身体因为新的疼痛而变得迟缓了些,但是依旧比其它大部分人都更快、更强壮。被发现后,阿泰尔的报复就是挥起瘦骨嶙峋的拳头打向这个陌生人的脸。
阿巴斯往一旁躲开,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说:“不,等下,住手!”
因为自己被别人发现了,阿泰尔羞耻得想打他一顿,但是男孩跌倒了,然后遮住了他的脸。阿巴斯并拢四肢,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说:“我不是故意的。”随后在阿泰尔没有下手打他后,阿巴斯移开了遮着脸的手臂,露出了一个别扭的微笑。他说:“其它的男孩也不喜欢我。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不是吗?”
“我没有朋友,”阿泰尔对他说。
“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啊,”阿巴斯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他的话任性又固执。他歪头看着阿泰尔皮肤上未经处理的伤痕,看起来像在因为那些伤痕而伤心。“我的父亲说,如果他像你的父亲一样好的话他肯定会经常打我的。我很庆幸他并没有那么好。”
阿泰尔什么都没有说。
阿巴斯挪了挪脚,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得可怜的藏身处。“我可以弄点吃的,”他突然说道。他的话源于一时的心血来潮。“你瘦得都只剩把骨头了。我会给你弄点吃的来。”然后他再次离开了。阿泰尔并不指望那个男孩会回来,更不用说他会带食物回来了。所以当阿巴斯带着一袋子美味的肉和一个充满希望的微笑回来时,那很出人意料。
阿巴斯把食物递给他,然后说:“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不是吗?”
——
刑场人头攒动。一群群陌生的男女为了盛大的公开处刑而来到此地。比起阿泰尔仅仅几个小时前在这个区域查看时,守卫的数量要翻了一倍。如果有情报员藏匿在人群中,他们并不会被认出来。缺乏兄弟们熟悉的白色身影让阿泰尔感到不安。
阿泰尔站在人群中央,听着人们的怒吼,赞扬着对这些所谓的罪犯本可避免的处死。被绑在处刑架上的男人和女人们在用不同程度的尊严和决心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死亡。有一个人在哭,另一个目光空洞地盯着外面,还有一位妇女在哭诉着她的清白。只有尼达尔低垂着头,闭着眼站着。他对自己的死亡听天由命,这无法避免地激怒了阿泰尔。
马吉德?阿丁在一位政府官员的陪同和被迫爱戴他的人群的簇拥下堂而皇之地出场了。阿泰尔环顾四周,在人海中搜寻着一些熟悉的身型或者颜色,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
他们七岁(而且傻里傻气)的时候,阿巴斯会经常把阿泰尔拽离他自己的床,然后把他带到自己的床上,或是直接钻到阿泰尔的床上。七岁的他们已经大到无法在一张分享的被子下睡觉,但是阿巴斯会哭哭啼啼、花言巧语地哄骗他。阿泰尔在一开始时会试着反抗。其它的男孩已经有很多理由来恨他们了,不需要给他们提供其它新的舆论来评头论足。然而阿巴斯一次又一次地在他们和各种等级的刺客一起住的集舍中想方设法地来到了阿泰尔身边。他们瘦小的身子只能挤在窄小的空间内。而阿巴斯就挤在阿泰尔的背后,让阿泰尔原有的空间更加狭小了。
“阿巴斯,”阿泰尔(半睡半醒地)喃喃道。这句话本应该是抱怨,但是却没什么用。阿巴斯的手臂环在他的身侧,他散发着热量的身体靠着阿泰尔冰冷的背部上,感觉既舒服又惬意。阿泰尔生闷气地叹了口气。“把你冷冰冰的脚从我身上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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