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住了。我继续说:“就像索西丽娅斯所认定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武器,武器要爱有什么用呢?那只会让它们内心变得柔软。”
安杰丽卡的眼里显现出一种奇异的神采,她笑起来,连连摇头:“不,你们都错了,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对吧?那是因为人们只看到了爱温柔的一面,而没有看到它凶狠的另一面,”她看着我,认真地说,“爱是比仇恨更加坚硬的东西,仇恨只能包裹住自己,最终作茧自缚,而爱能武装到内核,让拥有它的生物产生强大的心力。人们所看到的柔软的爱仅限于爱情和亲情,但在面对比爱人和亲人更加广大的事物时,爱就会变得锋利并且坚硬。”她顿了顿,看到我一脸茫然的神色,便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不过我这么干的代价就是官职比我大的人强制要求我将你丢弃,还要完全冻结你的记忆。”
“那直接毁掉记忆中枢不好吗?”
“嗯,是这样没错,”她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孩子气,“但是没有——幸亏没有,既救了我,也救了你。”她顿了顿,继续说,“他们将你丢弃到垃‖圾堆里——大概就是你之前说的‘被撕裂’那一段,因为那个时候你的行动中枢被损坏得很严重——那以后我将你找了回来。”
我隐约觉得到了很关键的一段。
“送往了亚缇璃。”她说。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让我觉得好奇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危险。
“为什么要送我到亚缇璃?”我继续刨根问底。
“跟踪实验,”她含糊地说,“证明我给你编入感情程序是对的。事实也确实如此,所以我派人把你找回来了。”
我梳理了一下思路,制造、争执、丢弃、回收、遣送,现在召回,就是为了证明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替自己感到可悲,或者愤怒,因为显而易见,他们所有人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只是一个货物、或者一项新发明,我顶着一个“第一”的光环,貌似应该被重视,实际上没人把我看得多重。
这样做的包括安杰丽卡。或者说,她才是主‖谋。
此时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我身上,而是凝视着屋子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于是我能肆无忌惮地打量她,不用担心会因为什么而失去自我。她的眼睛美极了,焕发神采的时候冰绿色的眸子就像打磨得圆‖润的宝石,但是我也十分清楚,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到底有过多少温度。随着我过去的记忆解冻得越来越多,尽管我非常不想接受,但我必须服从现实,安杰丽卡对周围的人和事很少拿出感情,包括对我。我可悲的地方就在于,命定也好、禁不住诱‖惑也罢,即使已经忘记了大多数事情,我还是对这个对我完全公事公办的人产生了感情。而且我能清楚地看出来,安杰丽卡知道这一点,且她十分享受利用这一点来满足她的控制欲,我却不得不俯首听命。
柔软的东西实在是太可悲了。
但我同时意识到,只要我离开这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被制造者和制造者之间的相吸会逐渐消失,并且其它事情会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就和她再也没有关系了。她此次将我召回也不过是为了争口气而已,既然已经证明结束,我想我的利用价值也结束了。
于是我开口问道:“那现在我可以走了吗?”此时已经是依洛时间晚上6点了,爱丽丝那边正是上午11点,一上午没见到我肯定让她着急不小,我得赶快回去才行。
安杰丽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睁大了眼睛:“回去?不,”她摇头摇得十分干脆,之后笃定地说,“我不会让你回去的,本来我的决定就是正确的,现在绕这么大一个弯来证明耗费了太多时间,更别提让你再一次离开了。”
我心里顿了一下,但还是反问道:“难道我要留在这里吗?”
“你本来就属于这里。”她说。
“嘿,”我头痛地发现这似乎是挺困难的一件事,“那是以前,以前我是在这被制造出来的,没有自主选择权,只能待在这儿;现在我去过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并且我一点儿也不记得这儿发生的事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就是个亚缇璃人。”说到这我看见安杰丽卡似乎很不满地皱了皱眉,但我近乎自我催眠地硬着头皮继续说,“况且,我对于你的利用价值不是已经到此为止了吗?或者说你还要把我拿给索西丽娅斯看看,证明你当年做的完全是正确的?如果那样的话我并不介意,但在那之后请允许我回到我的祖国去。”这番话说得有些绝了,而且我还特意强调了“祖国”。
安杰丽卡沉默了一阵,再开口的时候却仍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态度:“我想你陷入了一个误区,”她似乎根本没受到我的话任何影响,“如果说证明的话,你认为这十多年我们会什么都不做吗?在你之后的SDM-02、03和04三个人造人都是按照索西丽娅斯的主张制造的,但是相对地于你的生龙活虎,他们的使用寿命都很短,且故障率很高;所以才有了SDM-05,也就是洛伦佐,他的内部构造和程序跟你是完全一样的。所以,”她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阵,仿佛接下来要盖棺定论,“我完全可以在他制造出来后中断你的跟踪实验,对你不闻不问,因为无论是作为哪种用途,你的使用价值都可以到此为止了。”
她的话就像利剑穿透了我的身体,将我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我感觉胸腔里有东西再一次紧缩起来,并且比刚才更甚,是啊,我是以安杰丽卡为原型制造的,那么我能说出狠毒的话,她何尝不能用更加轻描淡写的态度伤人于无形。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回来?”我之前的坚决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地,我开始迫切地想找到一个能让我回来的理由。
比如说,因为我对她而言是不同的。
然而我还是没能听到我希望的答案。“你刚才说了你已经将亚缇璃当做祖国,且认为亚缇璃好过琉慕拉,”她说,“那么这就是我让你回来的理由。”
“从你诞生的那一天我就向整个实验室宣布过,你的主人是我,我从来不允许该我控制的东西偏离我的意图。”
我开始感到茫然,且她的神情让我感到由内而生的微弱恐惧。“……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要告诉你,你别天真到以为你叫Faith,你就可以信仰你想信仰的东西。”明明我们的身高差不多,但我却觉得她在居高临下,“而且现在看来我还要补上一句,你更别以为你可以逃开我的控制,你永远都是我的。”
“你的什么?”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
安杰丽卡接着做了一个令我大吃一惊的动作,她伸出两根手指挑起我的下巴,然后飞快地在我的嘴角上吻了一下。我立刻赶到浑身僵硬,并且脸部快速地滚烫起来。更令我难堪的是此时我被她控制着动作,没法别过头去,不得不直视她的眼睛。我看到了那泓冰绿色里充满了戏谑的神色,似乎我的表现很好玩一般。
她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与她的眼睛搭配成那种我最熟悉的表情。“当然是枪。”我听见她说,然后瞬间如坠冰窟。
琉慕拉不愧是极北之地,即使是在室内,低温都能侵入骨髓。大概也正是这样的条件才养成了安杰丽卡这样冰冷的性子吧。
而我终究不属于冻原。
作者有话要说: 军训回来啦。
☆、塔蓝图拉
我到底还是逃脱了。我混上了依洛开往提纳斯的列车,因为是走陆路时间就更慢了些,等我到达提纳斯,已经是提纳斯当地时间12月4日晚上10点了。我的运气相当好,正好遇上了开往甘督斯的货船,混进去之后又进行了7个小时漫长的航行,在凌晨5点靠上了甘督斯的岸。甘督斯冬天的夜晚也很长,5点还远远不到天亮的时候。不过我很放心,在可以预见的几个小时之内,我能看见黎明。
从船上溜下来,我意外地发现码头工人少了许多,今天并非假日也并非工作很少,这个样子实在不太寻常。而且更不寻常的是,那些仅剩的工人们还一个个都带着口罩。我隐约意识到不妙,赶忙走向一个工人,问道:“先生,请问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带着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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